前后两场雪下了一个多月,虽然雪已经在渐渐消融,但土地还是硬梆梆的,锄起来颇费力气。十来个人劳动半天,也不过才草草翻完两亩地。照这种进度,翻完全部十二亩地至少得三天。
不过好在不急。虽然已经立春,但温度并没有升上来,就算耕完地,现在也不适合播种。所以他们完全可以慢慢耕,细细耕。
等到天色渐黑,朱国忠招呼人收拾工具回家。
一伙人将工具放到一间工具房里,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挤挤挨挨,眼神飞来飞去,就是不说话。
朱国忠回头看到这场景也没说话。之前的事林宝已经跟他仔细说过,村里人的行价就是半天只管一顿饭。之前炼瑶她们实打实让他们饱餐一顿,远远不止协商的二两米的标准。反正这个是在大院里,只要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
但是规矩总是规矩,破例一次无所谓,但不能将村里人商量出的规矩彻底无视。
不然大家都知道这家待遇好,都争着来这里,别人家就都不肯去,这就得罪人了。而且就算肯去,多半会拿这里说话,一个村的,干同样的活,不能人家管两顿,你们才管一顿啊。
村里的粮食也不富余,本来收留他们干活就是发善心,再多就是难为村里人。
所以他不能再破例。哪怕知道炼瑶不忍心,他也不能让她破这个例。
他脱下脚上的鞋,将鞋底的泥磕掉,然后放到台阶上,又慢悠悠换上一双棉鞋。
“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叫人出来。”朱国忠对他们说道。知道他们有个同伴被炼瑶留在屋里。
这些人眼中的光彩暗下来,却没有多说,只是闷闷地点点头。
朱国忠进了屋,看到之前被炼瑶留在家里的那个女人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正低着头择菜。听到门响,抬头看见有人进来,顿时有些紧张地站起来。
看着女人那张颧骨高高凸起的憔悴消瘦的脸庞,朱国忠动动嘴,不知道怎么说。于是点点头,径自去了厨房。
厨房里,炼瑶、胖婶和齐母正在灶上忙。一个大大的蒸笼正白雾腾腾冒着热气和红薯香。
胖婶见进来的人是朱国忠,就没当回事,顺手一指旁边的长凳“你累一天先坐那休息会,红薯已经好了,先吃一个垫垫胃。”
朱国忠看着撂了四五层的大蒸笼,不禁皱了皱眉“你们蒸这么多红薯是打算给那些人当晚饭”
胖婶斜他一眼,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不给他们你吃得完这么多”
朱国忠用力咳一声,瞪着胖婶说“你不知道村里跟他们商量好的标准干半天,只能管一顿饭。”
胖婶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将手里刚端下来的蒸笼往灶台上一放“他们按他们的标准,我们按我们的标准不行那些人什么样你没看到已经够可怜的,干了这么多活,连饭都不让人吃饱,姓朱的,平时怎么没看出你心这么硬啊”
朱国忠被胖婶气得不行,指着她骂“蠢你这么做让别人怎么想瑶瑶哦,你发好心管了这些人的饱,那跟他们一起来的其他人呢你让雇他们的其他人家怎么办不是所有人都跟这里一样,有足够多的粮食够你使劲造。你这不是逼他们吗人家不知道是你的主意,还不都怨到瑶瑶头上村里那些人的嘴你不知道谁知道他们到时候会编排出个什么,最后还不是让瑶瑶平白落得一身委屈。”
很少听到朱国忠这般疾言厉色,胖婶愣了愣,到是听明白他的意思,就是这态度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指着刚撤下火的红薯道“蒸都蒸了,不给他们吃,行,那这些就归你,照一天三顿吃,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才能上饭桌。”
见老俩口为这个闹矛盾,炼瑶哪还坐得住。给那些人做晚饭是自己的主意,胖婶是帮自己忙,国忠叔也是一心为自己好,不能让他们为这个生气。
于是她赶紧跳到两个中间,先按着胖婶坐下,然后顺顺她的气,哄着道“胖婶,不气不气啊,都怪我出馊主意,你要是为这个跟国忠叔生气,我可没脸见方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