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amireux|(1 / 1)

在荒岛时,亲眼看过爱德蒙轻松在海里捉鱼,没有调味料煮出鱼汤,用鱼刺都能缝衣服,克莉丝那时候还将他当做非常适合栽培的手下,完全是用面试官角度感慨,这个人野外求生能力还不错。

现在心态和过去完全不同,将目光从他身上放在他们之间后,克莉丝终于发现,自己似乎是被他照顾得有些过头。

当初男仆不告而别,她花了很久才适应找不到他。

现在距离更近,也更危险了。

再这样下去

心情纷乱回到四楼,被告知连她的洗澡水都帮忙放好后,怀疑人生的人脑子一热,伸手拽住了过分居家的前任男仆。

“爱德蒙。”

克莉丝表情复杂说,“你还有那么多工作,不必打理我这些小事的。”

要走向书房的人停了脚步,垂目看向她,挽了轻谑的笑意,有意用体贴的语气说“没关系,那些事务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的事情在哪里都能解决。”

“恰好相反,你得上班工作养家,太累了,可以帮到你,我很高兴。”

我得去上班啊。尊敬的伯爵阁下。您只需要呆在家里管账,我可是要出门挣钱养家的人。

居然趁机在口头上调侃回来了。

这个人果然很小心眼,而且脾气怪。

偏偏身边所有人都说他对她好,连他自己也这么说。

想方设法噎人还回讽,根本不让着她,哪里对她好了

爱德蒙继续说“当然,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交还给凯瑟琳小姐。”

克莉丝这次看破了他的以退为进,忿忿道“今天下午你不也看到了吗,我这个主人在家里都说不上话了。你的确做得很好,毕竟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纳什他们这么服气一个人。”

“这是双向的,我们对彼此手下都很熟悉。”他状似不解说,“阿里、巴浦斯汀、弗伦奇,我看得出来,他们同样很敬服你。至于贝尔图乔,虽然他一直无缘与你见面,不过他提起你都很态度恭敬。”

克莉丝不服气说“那是因为你控制欲强,你掌握了他们的生杀大权,他们怕你,你对我的重视决定了他们的”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她的声音一点点变小,几乎无声。

脸也跟着逐渐变红。

看出年轻人在逃避,爱德蒙体贴留出一丝让对方喘息的间隙,微笑道“你说我控制欲,你不也是疑心重。我现在做的事务,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贴身男仆会做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你最初遇到我时希望我做的吗。结果我不过是与你的管家和家人交好,你又开始不安了。”

克莉丝被他的直白拆穿呆了一会,又反唇相讥“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你当下的身份和财富,根本不必做过去的星期五。我也请不起一个伯爵当贴身男仆。”

爱德蒙“拥有这些的我,和你最初见到一无所有的我,两者有什么不一样吗。你始终有我的承诺,不如说,我的一切都是你赋予的,我的一切自然都是你的。”

我是你的。

不自觉缩句的修辞家呆了下,不知道是惊疑自己的念头,还是为这过于少女的心思气恼。

“你要当这个神仙教母就继续当吧,随便你。”

声音颤动,音调不自觉变得高了一些,像是还未变声的少年,原地炸毛说完这句,克莉丝就从这突然又粘滞的空气中逃开,气呼呼回到房间,直接落了锁。

这次好歹不是美洲叔叔了。

被起了无数“爱称”的人原地失笑,陡然想起了意大利那位总督夫人对年轻人说的话。

你和莉莎只差十二年嘛,差别又不大。等到三十多正是生活压力大的时候,娶一个懂事可爱的小妻子刚好能调剂活泼一下。

本来以为注定寂结无望的未来,确实因年轻人有了色彩,对未来的欲念和希冀。

或许。

他还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浴缸里的水温还是和马赛一样正好,床头放着一杯柠檬水,壁炉静静燃烧着,没有半点烟气,比过去更暖和。

又一次抱膝坐在了壁炉边的安乐椅上,看着落水的束胸,克莉丝挫败揉乱了头发。

必须催那些人尽快把订单谈完了。

爱德蒙唐泰斯再在四楼住下去,眼下自己的不对劲还没解决,她会先因为思虑过重持续不断失眠下去的。

克莉丝隐隐察觉,就像他的手下会因为他的态度对她不同,他根本就是仗着自己从来不防备他,所以有计划的盘算和侵入。

前情报商人终于觉得太不对劲,可是她从来只会往人性暗处怀疑,第一反应是他这样尽心尽力,就好像他对她有所图谋。

可是他还想,或者说还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复仇的答案

她已经告诉他了,最完美的复仇,就是依照自己的善恶观精心计划,度量回报,不让自己在未来难受。甚至可以说,这是她亲自为他编织的,因为她并没有他那样在乎善恶。

精神的支持

在马赛时,他的确有些像是把她看做支撑,想要从她身上找回自己的过去,不过来英国后,他就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甚至连他毫不自知的时候,她都已经在感情上输了,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

“塞西尔,需要给你来杯咖啡吗”

克莉丝回过神,对上了掌玺大臣关心的目光。

连和老师的早课她都开始走神了,这才三天

恋爱果然影响学习和工作

克莉丝低低道歉,随即摇头“不用了,我努力熬一下,说不定今晚就可以早点睡了。”

把新的书单递过去,费尔德侯爵打量她的神色,似乎不经意问“基督山伯爵现在住在你家”

被戳中最困扰的问题,克莉丝沉重点头,不自觉露出了几分可以被窥见的情思来。

至少足够一个关心并了解弟子的老绅士联想到很多东西了。

弟子本来就花名在外,能让他露出恋慕和困扰,还有压根没能睡好的倦意都回伦敦三天了,就算分开一个月,小别胜新婚也够了吧,那个意大利人这么需索无度吗

费尔德沉默了很久,克制住提剑杀去摄政街的冲动,语气郑重对克莉丝道

“今天我来教你,如何有力向无礼的要求提出拒绝。”

克莉丝开始怀疑是因为自己睡眠不足,精神不太好,以至于这节课听得她十分云山雾罩。

委婉和强硬拒绝其他人的方法,老师确实教了不少,为了让论点周全,告诉她应该适当拒绝自己的享乐欲望也能理解,毕竟有时候人是会向惰性屈服的。

但是这和保重身体好好吃饭有什么关系

老师甚至还特意留她吃了一顿早饭。

坐在被他特意交代放置的柔软坐垫上,克莉丝表情非常茫然。

回到摄政街,家里意外的安静。

直到在书房里看到和他们不同教派的爱德蒙,因为困倦大脑有些迟缓的人才反应过来,玛丽她们应该是去附近的教堂做礼拜了。

为了见老师,克莉丝今天出门很早,爱德蒙当时正在管理家中事务,他们并没有打照面。

两个人还是今天头一次碰面。

想到昨晚自己又一次“无理取闹”,克莉丝没有和他打招呼,有些不自在走到一边,打算在书架里拿了税法回房间看,结果经过桌案时,却被拉住了。

以为他要把书房让出来,克莉丝轻声解释“我只是来找个资料。”

目光在她眼底淡淡的阴翳停了停,爱德蒙拧眉。

“今天你也要工作吗。”

“我需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她耸肩。

正好分神去不想他们的事情。

“我以为你更需要休息。”

“我只是这几天休息不太好,我睡眠一直很浅。”

“克里斯,你这两天根本没有睡觉。”

他语气如同陈述,看出她要含混过关,又道,“你一整夜都坐在壁炉旁边。”

克莉丝瞬间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知道”

其中原因解释起来实在太长,爱德蒙索性继续说“今晚有一个聚会,我建议你睡个午觉。”

看着导致自己失眠的罪魁祸首,克莉丝一时间说不出话,良久后才艰难开口“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一个聚会。”

“宾利先生到伦敦了,今天早上他托人带了口信过来,他给加德纳先生也发了邀请,我想你不会愿意错过家庭聚餐”

他提到家庭聚餐,克莉丝只好投降。

“我回房间休息。”

将她送到卧间门口,爱德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蜂蜜水,还没说话,就被眼前的人接过了。

这个人总是有稀奇古怪的药剂,不用问都知道是安神促眠的,克莉丝仰头喝完。

“不怕我下毒”

爱德蒙问。

因为从来不掩饰财富,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刺杀和投毒。

脑袋已经开始沉的人顺势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几乎没有过脑子道,“你不会的。”

因为这种迷糊时下意识展露的信赖,爱德蒙放任情意看她,一面替她掩门,轻柔说“一个小时后我来叫你。”

结果再高效的药剂,都比不上制药人的醒神能力。

睡意沉沉换过衣服,克莉丝站在房间里,突然又恢复了思考。

不仅壁炉的火正旺,卧间的窗帘都被拉好了,“贴身男仆”甚至贴心给她开了夜床,被子的折角恰好方便钻进去,都不用她再铺叠。

这种过分用心的照顾根本就是犯规。

尤其是在这几个月相处,太清楚他对其他人漠不关心的态度后。

在枕边发现一根卷曲的长发,克莉丝彻底睡不着了。

两天下来,光是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她都想到了不下一百个。

结果在搜寻这些理由时,那些记忆就跟着涌了出来,不断提醒她,因为他对她的不断接近,因为她对他的好奇查探,他们已经纠缠得根本撇不清关系了。

生活的完全失序,自己的失去控制,使得向来掌握局势主动出击的人非常焦虑不安。

偏偏想要退回自己的领地防守时,克莉丝才发现,在不经意的时候,爱德蒙已经在她的世界无孔不入了。

甚至占据了最重要的地方。

头一次遭遇爱情的人不自觉委屈起来,继而对这样的自己恼怒,因为被他宽纵宠惯,任性迁怒起搅乱她心思的人来。

凭什么她为他失眠了,那个人却毫无察觉

克莉丝腾地站起身,在睡衣里麻利绑了束胸,踩着几乎没过足背的地毯,猛的拉开门,往书房过去。

穿着黑色长袍的人正在桌后看一份文件,有些惊讶看本来应该已经睡着的人。

“克里斯”

克莉丝被这一声叫回了心神,原本在黑暗里滋生的情绪又被书房晴朗的日光照过,连同面色潮水一样褪去了。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年轻人像是犯错一样低下头,因为来不及穿拖鞋,足背光洁如同雪砌,骨架小得根本不像男性,足踝如同喉结一样精致引人爱怜,脚指头因为不自在微微蜷缩,指甲透出羞惭意味的淡粉色。

年长者走到她面前,耐心问。

“怎么了”

“我睡不着。”

克莉丝艰涩说。

“差点忘了,是我借用了你的午睡地方。”他不但不问,还反过来耐心替她圆场,轻声温柔道,“在卧间睡不着很正常。”

沉默。

随即是一阵窸窣。

克莉丝看着他又替她展开书房便榻的被褥,明白他的意思,抑制不住涨红了脸。

“我的脚很脏。”

“我不介意,”他耐心说,“而且我要求过,我们的地毯每天都有人替换打扫。”

克莉丝已经被轻柔而坚定按进了便榻里,茫然看他替她拉好毯子,接着在厚毯上也跟着躺下来,隔着毯子将她环抱住了。

深邃的眉眼因为过近距离,有种侵略性的好看。

“我陪你。”

克莉丝呆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当成做了噩梦的孩子对待了。

她说“爱德蒙”

他用手指掩了她唇。

温度还是很冷。

“睡吧。”他用低沉动听的嗓音说。

克莉丝不敢再看,往被午后日光晒得温暖的怀抱里挪了挪。

一根长发就足以成为点燃她心思的引线,克莉丝以为,被不知道是来自床铺还是他自己的气息完全包裹后,只会让她更加意识到自己根本就躲不开这份感情。

结果恰好相反,她什么都没有想。

卧间明明被他布置得很好,书房却只有午间灼热刺目的光

而且,比起她熟悉舒适的四柱床,这张便榻两个人实在有些拥挤。

却刚好将心里空落落的地方都塞满了。

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

被怀里的人装睡成功太多次,抑制着怦然满足和心旌摇曳,微微退开,爱德蒙小心观察起来,或者说,以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去放纵自己描摹那张面庞。

看得太过投入,连呼吸都不由自主跟着同步,跟着熬了一夜的人也慢慢阖了眼。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日光旖旎在玻璃上,在地面延伸,移动。

爱德蒙再醒来时,窗外已经是一片暮色了。

可能因为壁炉将屋里烧得太暖,克莉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绒毯里挣出来,整个落到了他的怀里。

年轻人就连睡着时都面带忧虑,面颊绯红,垂顺的短发散乱,呼吸起伏就像小动物一样轻微细弱,微蜷着身,如同这样会觉得安全一些,一只手还捏着他的衣角边沿。

牢狱生活将爱德蒙变得非常警觉,即使是睡着的时候也提防着风吹草动。

可是在这个人身边时,连牢狱的噩梦都被隔绝了。

就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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