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三把东西挑到了城里,领了银钱便离开了,到城隍庙来等父亲和大哥。他没有贸然行事,因为以他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等到父亲和哥哥赶到之后。周老三告诉父亲和大哥说道:“我一路跟他们到了县城。他们住进了县城他们的宅院,在院子就把我们给打发走了。”
周老汉顿时一阵失望。说道:“难道这之前做的这些事都要像云散了不成。”
周老三说道:“那倒未必。在你们当天带着衙门的人来的时候,我很紧张。但是我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一直跟在他们中间,直到把东西挑回来县城。”
“当时你们走了之后,我看见钟老太爷似乎跟钟少爷打起来了,用扁担打的。打得很惨,钟少爷叫的跟杀猪似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着,钟少爷就把他爷爷给打倒了,把他爷爷踢得满嘴都是血。然后这小子害怕,抢了一匹马夺路而逃,直接跑到县城来了。”
“这两天我们在城里满大街的找他的踪迹,可是发现踪迹全无。不知道他是逃往了他乡还是留在了京城?”
周老汉沉思良久。既然周老三找了这几天都没找到下落,所以周老汉便摆摆手说道:“罢了,我们便忍下这口气吧,我们先让活下来再说,如今逃荒要饭的人这么多,只有活下来,别的事情才能慢慢去做。就像县尉老爷说的,没有证据又能奈他何。”
听到父亲这么说之后,一家人自然没有人敢反对了。于是他们便在县城找以前的老主顾,想办法借钱,准备重新把铁匠铺开起来。
周老汉在铁匠这一行很有些号召力的。因此他找到几个亲戚朋友,说了缘由之后,很快便借到了钱把铁匠铺开起来了。
只是他们钱财不多,因此也找不到好路段来开铁匠铺。便只是把这铁匠铺开到了京城郊外边上,毕竟这地方的房租是最便宜的,而且人也比较实诚。对于周老汉来说,宁可活得实诚,也不能够赚昧良心的钱。
很快他们的铁匠铺开了起来。就在城边上,周老汉到底还是仰仗了这之前他的威力,所以铁匠铺开起来之后,生意还是不错的。
这天,周家的铁铺关门。因为夜已经深了,实际上很多铁匠铺太阳刚偏西就不再做事了,而事实上铁匠铺真正能打出铁来的,往往便是傍晚时分。所以重新东山再起的周老汉便给几个儿子定了个规矩,但凡有人上门,不管是几点,必须开门做生意。哪怕别人只打一个耳挖勺,那也是生意,也必须做。
这天已是立秋之后,天气渐渐凉爽起来,没有那么炽热了。周老三在铁匠铺里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听得外面有人砰砰的敲门。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急忙问是谁,却没人说话。
他们三兄弟轮流在铁匠铺里值守,其他人则在铁匠铺后面安歇。而后面离得远,声音只要不是足够大,一般是听不到的。但是如果是住在铁匠铺里头,那就是听得真切。
所以周老三这一晚值日,听到声响,问了一声之后没人答应。他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披衣起来,他一边穿着鞋子一边嘴里嘟囔着走到门口拉开门,只见一轮月光挂在天边,把门前照得银白的一片。街上静悄悄的,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已经见不到有什么人在街上。因为这会就已经四更天,马上五更了,正是最困乏的时候。
周老三骂骂咧咧说了一声,哪个王八蛋在捣乱,然后转过身便要进屋把门关上。而就在这一刻,他发现在铁匠铺大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倒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
这门口的长条板凳还比较宽,大概有一尺。若是有人想躺在上面睡觉,只要小心点,倒不至于会摔下来。而且上面似乎睡了一个人,而天黑之前周老三还专门四处里瞧了瞧,却没见到这人到底是什么长相。
周老三心头一边嘀咕着,一边凑上前去查看躺在长条板凳上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可是虽然天上月光如水,但是那长条板凳是在屋檐之下,屋檐边把明亮的月光挡了个结实,看不见了。只能朦朦胧胧的辨别出是个男的,但是瞧不真切。
不过就算看不见,也并没有让周老三有什么着急的。于是他起身往屋里走,可是刚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隐隐觉得不对,他好像觉得躺在长条板凳上的这个人有些眼熟,而且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
于是他又转了回来,走到那躺在长条凳上的人面前,低头仔细观瞧。可是他发觉他不管如何努力,还是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对方的一张脸就好像已经融入了夜色,连五官都分不清楚了。这让周老三甚至都觉得,是不是做了一场可怕的梦?
他伸手在自己脸颊上打了几巴掌,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随后再次伸手过去触摸那人的脖颈和鼻端,但是却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和呼吸。
这一下把周老三吓了一大跳,刚才的不满和睡意顿时一扫而光。难不成有人不明原因而突然的死在了自己家外面的铁匠铺的长凳上吗?那可真是祸不单行。因为在古代,若是某地方发生了犯罪,而当地的乡绅和主事官却没能够发现的话,那是要承担罪责的。
于是周老三立刻跑回了屋,把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叫醒了。张口结舌的告诉他们,说自己在外面发现了有个人躺在板凳上,而且初步判断,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
四个人来到了铁匠铺外那口长条板凳上时,周老汉立刻就警觉了。马上挥手,示意几个儿子谁也不许走动半分。
周老汉是一个朴实的庄稼汉,西瓜大的字也识不了一箩筐。但是多年的人生经历,却给了他充分的应付人生各种挑战的思维。
他只沉吟片刻,便立刻做出了一个决断,让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老二赶去衙门报信。他自己则带着剩下两个儿子看守铁匠铺门外石凳上的尸体。
跑去报官的周老二先跑到所属的里正家中去报告。因为里正到底是朝廷的人,虽然他可以说是整过宋朝官僚体制中最低下的一层管理,但是却往往是与百姓走得最近的。
里正睡眼朦胧,满脸不高兴地来到了铁匠铺。他实际上很不想来,因为这铁匠铺刚开张,生意很差,从这捞不到什么油水。说不定还得惹下诸多麻烦,倒不如借这时机在家里呼呼大睡呢。
可是现在已经起来了,再想回去接着睡睡不着了。所以他还是强打精神,让周老汉点了个灯笼拿出来自己提在手中,走到那木凳旁查看。
这一瞧之下,里正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周老汉和三个儿子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惊呼,把里正都吓了一大跳。他忙说道:“你们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搞什么呢?
里正很是机灵,很快就察觉了对方的不对劲。马上沉声问道:“你们感觉到什么了?尽管说来,错了没关系。”
周老汉赶紧的摆手说:“我们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里正见周老汉和他的三个儿子神色怪异,心知事情一定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便摇摇头说:“没人怪你们,我看你们四个人的神情就知道绝不会是不认识这么简单,既然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也告知了我,还是说实话吧,这样也有利于我们更快地查清事实,你们也好尽早开店赚钱啊。”
周老汉和三个儿子相互对视一眼,想了想,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那我们不妨跟你说。这人是我们一个村的,是钟老员外的孙子,他的父亲是县里的团练使。”
“是钟迅主团练使?你们怎么会惹到他家了?”
周老汉说:“我们没有谁惹他,他们家财大势大,现如今他死在我们家铁铺外头。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岂不是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吗?”
里正狐疑的望着周老汉一家人,总觉得他们说话有些不尽不实的。可是到底如何也不好说,便说道:“你们守着,我这就到衙门去报官。让县尉老爷赶来。”
周老汉一听这话,心头一紧。上一次他们隐瞒了儿媳的真正死因,害得县尉大老远的从县城赶到一两百里外的山村去,好在县尉老爷最终也是体现他们的疾苦,没有发火。
但是这一次钟家少爷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他们家铁匠铺外的木凳上。若是与先前的事情勾连在一起,兴许会得出他们杀人报复的推断了。如此一来,这铁匠铺可就别指望开下去了,光是这一段可怕的关系就有得他们折腾的。
一家人心里翻江蹈海,里正则已经急匆匆地跑去报官去了。
很快县尉老爷来了,带着一队值日的捕快。县尉老爷来到铁匠铺,周老汉一家诚惶诚恐的等在路边。
县尉老爷下了轿子四下张望,没有什么人围观。于是走到了近前,也不去瞧那尸体,望着周老汉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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