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墨逸第一次看她这样,确切地说,第一次看一个女人这样,只觉得又慌又乱,手脚无措,除了不停地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之外,他不知道该要如何做,就连说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方芳哭了很久,一边哭,一边眼泪鼻涕就在他的朝服上乱擦。最后,还抓起他的手,对着他白皙的手背一口咬下去。
苏墨逸痛得“呲”了一声。
可方芳就是咬着不放,还分明用了蛮力,狠狠地,也恨恨地,疼得苏墨逸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只得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脸,“方芳,方芳……”
方芳却依旧不为所动,死死地咬着,眼泪扑簌扑簌滚下来,落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灼热。
见她这般,苏墨逸又甚是无奈,只得咬着牙兀自忍着。
直到不知咬了多久,许是咬得牙根酸了,方芳才终于缓缓放开了他。
苏墨逸垂眸,手背上一排整齐的牙齿印,还在往外渗着血。
那么深的伤口!
他微微蹙眉,这个女人还真能咬啊!
酒品这么差!
目光从手上移开,他抬眸,就看到面前的女人已经止了哭,睁着迷离的眸子在看着他,不停地歪着脑袋在看他,似乎不知道他是谁,又极力想将他看清一样。
“方芳…..”他清清喉咙,只觉得喉中干涩。
很奇怪,明明是他帮了她,明明是她咬破了他的唇,如今又咬伤了他的手,可不知为何,面对她的目光,他竟然有些做贼心虚。
方才那旖旎的一幕又划过脑海。
“那个…..方芳……你觉得好点了吗?”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清醒,而且这样的注视让他心里直发毛,正不知所措,蓦地听到女子呵呵一笑,“苏墨风,你的唇都肿了,好丑!”
说完,脑袋往他怀里一靠,便不省人事、睡了过去。
苏墨逸再次无语。
看来,酒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啊!
一直到方府,方芳都没有醒。
苏墨逸将她从马车上抱下,直接送到了厢房的床榻上,吩咐婢女小翠去请大夫。
如果不是帮这个女人脱鞋子,他永远都不知道那夜她的脚踝崴到了,竟然还没有好。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这两日她都如常人一般走路,丝毫看不出受伤未愈的样子。
可是事实……
她的脚踝肿得就像是一个发酵的馒头。
然后更让他心惊的是,一双小腿肚上还都是伤痕,似是被树枝划过,一看就知道是新伤,一道一道,有的还渗着血,将她白色裘裤的裤管黏在一起。
那一刻,他震惊了,也有些愤怒。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连受伤了就要治、就要擦药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印象中的她,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完全没有女儿家的矜持,以致于同朝为官这么久,他也没有怎么将她当女人来看。
谁能想到,一个能制出天下奇兵器的女子,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苏墨逸仔细将方芳的情况跟他讲了一遍,让他开一些退热的药、去风寒的药、醒酒的药、跌打肿痛的药、割破划伤的药。
于是,这一刻,大夫也凌乱了。
看看苏墨逸,又看看方芳,那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在问,还能更惨一点吧?
等大夫检查完、开好药,小翠去将药抓回来,需要煎的煎好,已是两个时辰之后。
方芳依旧没有醒。
苏墨逸亲自将她的脚踝和小腿上擦好药,又喂了退热风寒的药让她服下,仔细叮嘱了小翠,这才从方府离开。
外面阳光正好,橙黄色的秋阳兜头洒下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煦暖。
苏墨逸走至马车旁边,打帘而入,狭小的车厢内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和某人若有若无的气息。
他竟有些恍惚。
直到前面车夫问:“九爷,是直接回府吗?”
他才怔怔回过神来,道了声,“是!”
刚一张口,牵扯着嘴唇一痛,他蹙眉,抬手抚上被某人咬破、此时已经微肿的唇。
再低头看看自己早已一片狼藉的朝服,禁不住又微微失神了起来......
方芳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黄昏,如血残阳从窗台斜铺进来,一室的红彩。
她微微侧首,目光散落在地上的一片红霞中,有些怔忡,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她记得她去喝酒,然后……
然后不知道了……
不对,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