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嚇傻了管昭,也嚇傻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向管昭解釋,因為這根本沒辦法解釋,哪個人能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人由男變女大變活人而不發瘋的?
然而管昭的表現卻有些出人意料。我本來以為他就算不被嚇傻至少也會反應遲鈍半天,沒想到他竟然隻是遲疑了一會兒,便重新走近我,在我麵前晃了晃手,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是……紀景文嗎?”
現在這個情況我還能說什麽?說我不是紀景文而是紀景文的妹妹嗎?我這次變身可是在管昭麵前的近距離演繹啊,實話聽起來像假話,假話就更像假話了啊!隻是沒想到這次變身居然來的這麽突然,雖說前幾次變身又提前的跡象,但也不過就是一兩分鍾的事情……現在才特麽的下午五點啊!居然提前了兩個小時!這麽任性以後該怎麽辦啊?!今天在管昭麵前暴露了,明天是不是就該在應景輝、tina麵前暴露?後天我就要被研究所當怪物關起來了?!
我想都不敢想,趁著管昭還沒回過神的時候,我連忙從沙發上爬起來衝進了廁所。
我現在需要冷靜。
洗手間鏡子裏的確是一個女人。穿著寬大t恤,長發飄飄但卻臉色蒼白,眼中滿是擔憂。我打開水龍頭捧了把水洗臉,突然覺得發生在我身上的這一切太玄幻太不靠譜了。全世界那麽多人,好幾十億的男人……為什麽偏偏隻有我會突然變成女人?
我反鎖了衛生間的門,管昭並沒有跟過來,他大概也需要時間好好冷靜吧。雖然我早就設想過現在的情景,但卻根本沒想到危機會來的這麽快,直到需要麵對的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根本毫無對策。我一個人在馬桶蓋上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已經黑了,管昭才過來敲衛生間的門。
輕緩而略帶遲疑的敲門聲卻依然讓我緊張,我躲在角落,不敢出聲。
管昭又敲了三下,才低聲道:“你出來吧。”
我不敢動,更不敢說話。
“紀景文我知道你在裏麵,你說句話。”管昭的聲音有些焦急了,我能聽到他似乎在扭衛生間的門把手。
我怎麽說話!我一說話就是女聲啊!
在我的糾結和懊惱中,管昭終於破門而入了。他打開了衛生間的燈,昏黃微弱的燈光卻依然照的我眼睛痛。“你……還好吧?”他腳步頓了頓,卻還是向我走了過來。
我一直低著頭,長發遮住了周圍的光線,也遮住了我的眼睛,我隻能看到管昭穿著亞麻居家拖鞋的雙腳。
“你抬起頭來。”管昭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了過來,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沒動,過了一會兒,他便伸出雙手,緩緩的將我的臉扶了起來。我迫不得已的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堅定而又無奈:“咱們得談談。”
我終於不得已開始在管昭麵前正視自己的性別問題。我們坐在沙發上,和剛剛的位置一樣,卻帶著一股沒來由的怪異。我從旁邊拽過來一隻靠墊抱在懷裏,低頭看著茶幾上的水杯:“有酒麽?”
管昭頓了頓,從冰箱裏拿出兩罐啤酒,打開一罐遞給我。我仰頭喝了一大口,把另一瓶也打開,示意管昭陪我喝:“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是個怪物?”
管昭接過我手中的啤酒,眼睛卻定定的看著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小文。”
管昭隻叫過我一次“小文”,那是兩年前的一次聚餐,他喝多了,晚上我一個人把比死豬還重的他扛回宿舍,路上他就趴在我的肩膀上喃喃“小文”。我當時就當他是喝暈了頭,一直也沒當回事兒,畢竟第二天醒來他什麽也不記得了。而今天當他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竟然像是看到了期待已久的曙光。因為這代表了他不會嫌棄我,不會因為我像個怪物似的變來變去而與我拉開距離。
我笑了笑,用我那令人厭惡的女聲道:“我變成像現在這樣,已經快一個月了。”或許我和管昭之間根本不該留著這層隔閡,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的秘密就是他的秘密,我必須放下心防與他分享。人就是這樣,當有人與你共同承擔某個飽含壓力的秘密的時候,才會覺得有依靠,有後盾,有一個可以停下來休息的地方。
我從頭到尾把我變成女人之後的事情都告訴了管昭。包括我怎樣陰差陽錯的被應景輝看上,怎樣和輝騰簽了個不靠譜的藝人約,怎樣拍的廣告,參加的真人秀,我的無能為力和我瀕臨崩潰前的強忍,統統發泄了出來。
桌上的啤酒罐已經堆滿了,我搖搖晃晃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打開冰箱卻發現管昭的存貨已經被我喝光了。我轉過身傻嗬嗬的看著他:“不好意思,把你的酒喝完了。”
管昭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從一堆啤酒罐下麵將那張已經被酒漬汙染的推薦信抽了出來。“那這份推薦信,你是怎麽得到的?”
我靠著冰箱撓了撓頭:“哦,就是那天跟著應景輝和森玉田吃飯的時候拿到的……”
“是怎麽拿到的?”管昭的聲音竟然帶著一絲慍怒,“他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的給你推薦信?你到底做了什麽!你們之間……做了什麽交易?!”
我喝的暈頭轉向,根本意識不到管昭這話是什麽意思,隻是機械的搜尋著腦袋中的記憶,然後一五一十的抖摟出來。“嗝……沒做什麽,我隻不過拉著他的手摸我的胸而已嘛!我威脅他的!如果他不給我推薦信我就告他非禮!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機智啊……”
話還沒說完,管昭便怒氣衝衝的沙發上坐起來,一把抓過我的手腕:“你是傻子嗎?!白白讓別人占了便宜還很自豪嗎?!”
管昭拉扯的力量太大,我本來就喝醉了兩腿發軟,現在就更站不穩了。我晃晃悠悠的趴在管昭的肩膀上,嬉皮笑臉道:“那又怎樣,反正我又不是真的女人……”
管昭的身體還在氣的發抖,不過我臉皮實在厚的令人發指,管昭隻好無奈的扶住我的身體,輕輕拍了拍我的後背,低聲道:“你明天早上就會變回來嗎?”
我閉上眼睛,意識開始模糊:“準時的!比晨、勃還準時……”
……
頭疼欲裂。第二天早上我醒來的很早,很久沒有這樣借酒澆愁過了,所以後遺症很嚴重。天已經亮了,晨光從窗簾縫隙中灑了進來,我側頭看了看,管昭就睡在我身邊,雙眼緊閉。
我仔細想了想昨晚的狀況,看來我在管昭麵前變成女人然後借著酒勁兒把什麽都說出來的事情已經覆水難收了,而且看管昭這樣子……他大概已經接受了吧。也難為他了,不但要和我這樣一個不求上進的吊車尾做朋友,而且還要具備強大的心理素質隨時接受我不男不女的變身,他居然還能像現在這樣把我留在他家睡覺不嫌棄我……
正想著,管昭眉頭緊了緊,也醒了過來。
他剛睜開眼,就看到我瞪著大眼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估計有點兒沒反應過來,便往後挪了挪。我笑道:“我變回男人了。”
管昭聽到我的話,突然撲了過來,壓在我身上仔細的看著我的臉,然後伸手摸了摸我的胸,又摸了摸我下邊的兄弟,才笑著確認:“是變回來了。”
我:“……”
宿醉的感覺很難受,宿醉之後強忍著頭痛洗漱的感覺更是難以忍受。管昭給我拿了隻新牙刷,然後從抽屜裏翻出一小瓶藥:“一會兒吃點藥,治頭疼的。”
我看了他一眼,一邊往牙刷上擠牙膏,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他:“你……對昨天的事情怎麽看?”
管昭抽出毛巾擦了把臉:“不怎麽看。”
“什麽不怎麽看?!”我滿嘴牙膏沫的追問,“這麽奇葩的事情,你總得表個態吧!”
管昭轉過身來看著我,從我手中把牙刷奪了過來,伸手擦掉我嘴角的牙膏沫,一字一頓道:“不管你是男是女,你都是紀景文,都是我的小文,都是我……最好的兄弟。”
我簡直感動的快要哭了,之前居然還特麽的對管昭各種羨慕嫉妒恨,各種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我簡直就是狼心狗肺啊!這麽好的兄弟簡直打著燈籠都找不著!
整個早上我都處於這種感激涕零的狀態,和管昭說話的語氣都柔軟了不少,搞得管昭都有些不適應了。
吃過早飯之後,管昭才向我提出了我不得不麵對的嚴峻現實:我以後打算怎麽辦,是一直這樣不男不女下去還是要重新變回男人?
我一拍大腿:“當然要變回爺們兒啊!”
管昭神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根據你昨晚的描述,你現在變成女人的時間已經越來越長了,昨天甚至提前了兩個小時,我擔心……如果不盡快找到能讓你徹底變回男人的方法,你恐怕會事與願違——完全變成女人。”
我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可是能怎麽辦?我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讓我變成這樣的,誰知道是基因突變還是法老的詛咒,而且我現在這種情況……說出去一定會嚇死人的。”
“不論結果怎麽樣,現在有一件事情你不能再做了——你不能再去輝騰了。以你現在的狀況,越多的拋頭露麵就越危險。”管昭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很沉重,“給我三天時間。這三天內你哪裏都不要去,乖乖在我家等我,我會回來處理好這一切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