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應景輝的可靠消息,cherry沐浴露的廣告大概會在一個星期之後上線,而我則會在上線前一天拿到屬於我的那份錢,所以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扒著地圖在尋找適合我躲起來避難的地方。
我從小生活在北方,一直十分向往內蒙古草原的遼闊,所以我首選的是一個內蒙古的小鎮,生活設施還算齊全,氣候條件也深得我心。我打算先去住上一年,其實這一年我要做的不僅僅是避難,更重要的則是靜下心來尋找破解我時男時女的方法。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所以我堅信,我絕對不是唯一一個可以變成女人的男人。
在家窩了兩天選好路線和計劃,我十分不容易的起了個大早,去商場采購了一些這次小規模移民要用到的東西。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出租車,後座都被塞滿了,連司機都不禁驚訝:“您這趟超市逛得真值!半年都不用再去了!”
我從眾多貨物中露了個頭出來:“那可不,我都恨不得把超市直接搬家裏去。”
司機笑著聳了聳肩,打開收音機之後就沒在說話了。
然而收音機裏傳出的聲音卻讓我覺得不可置信的熟悉:“歡迎收聽交通廣播,我是帶班主持人小昭,接下來為您播報一條交通實況:南京路與西二路十字處發生一起追尾事故,目前交通暫時擁堵,請車輛擇路繞行……”
這聲音是……管昭?!
“師傅,這個主持人……”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平穩下來,“您以前聽過他主持麽?”
司機師傅回憶了一會兒:“這個好像是最近一段時間才來的帶班主持吧?以前播報的是個女的,不過明顯這個男的聽起來更專業一點兒,以前那個女的聲音騷的不行,聽的人哪有心思開車啊……”
如果管昭還是以前我認識的那個管昭的話,聽到他在電台主持我並不會覺得有多麽的震驚。然而現在卻不同了,因為我知道管昭他是國內最大的娛樂公司ga的少爺。他擁有著得天獨厚的身世背景,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富二代。他明明可以坐享其成做他的被人前呼後擁的領導者,而現在卻依然要像個小實習生一樣遭受呼來喝去的待遇。
我從不相信什麽公平,有些人天生就站在金字塔的頂層,怎麽可能腦殘到從頂層跳下來然後再費力爬上去?那些美其名曰“從基層開始鍛煉”的由頭,其實完全就是他們揮霍人生踐踏我們這些平民的借口。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我竟然對管昭產生了這種連我自己都要鄙視的嫉妒。
回到家時我依然是恍惚的,查看了一下日程表才發現今天下午的安排就是和管昭見麵,向他攤牌我要離開的事情。不過還好我要走了,不然以我現在這種小市民心態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和管昭繼續光明正大的做朋友。
以往我們倆一起吃飯總是以吃飽為主,而這次我卻選了個法國餐廳準備好好請他一頓,畢竟這很有可能是我和管昭之間最後一次聚餐了,我至少要給他一個高雅的結尾。我們兩個人的人生軌跡實在相去甚遠,他如果在社會底層走不下去了,總會有人把他拉上去,而我……連日後的性別都不能確定,就更別提什麽未來了。
管昭知道我定了全市最貴的一家法國餐廳的時候還以為我中了大樂透,他始終覺得對於我這種摳門的人來說,吃這麽一頓大餐一定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不過這的確是件大事。我喝了口紅酒冷靜了一下,緩緩的說:“我準備離開這個城市了。”
管昭的表情在燭光中閃爍了一下,隨即笑道:“你能去哪兒啊?”
我摩挲著手中的刀叉,紮了一塊鵝肝一邊嚼一邊故作輕鬆道:“路線已經製定好了,我打算去北方發展,現在的生活太累了,我喜歡輕鬆一點兒的……”
管昭的表情有些凝重:“什麽時候?”
我笑了笑:“最近這幾天一直在製定路線和采購,估計下個星期就會動身了吧……”
“咣當——”管昭手裏的叉子跌在盤子裏,清脆的響聲打斷了我的話。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其實在我準備離開之前就想到過,管昭知道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果然沒猜錯,臉簡直比鍋底還黑。大學四年,管昭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如果沒有突生變故導致我離開的話,管昭或許會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朋友。我一直明白,他是一個十分看重感情的人,雖然平時總愛耍個酷裝個高冷,但隻要是和我相關的事情,他從來都十分在意。盡管我們從來沒有口頭約定過要一起在x城這個步履維艱的城市打拚,但卻是在心裏默許的。而我這樣不打一聲招呼突然退出的確不怎麽厚道。
但是沒有辦法,在我知道管昭他是ga太子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我們不可能像尋常朋友一樣一起為生存而打拚,更何況現在我不男不女的,分別這種事情是遲早會發生的。我們都不是普通人,怎麽可能過寧靜的生活呢?
管昭低下頭不再看我:“為什麽要走?”
我早就想好了理由:“我覺得x城的生活不適合我,生活節奏太快了,我喜歡悠閑一點的小城市。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直胸無大誌……”
“為什麽胸無大誌?”管昭打斷我的話,皺著眉看我,“你告訴我,你現在不努力,以後能做什麽?”
我感覺我一直繃著的笑容已經僵了,這是我第一次和管昭如此的針尖對麥芒:“隨便做點什麽都可以啊……”
“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個這麽隨便的人。”管昭冷笑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難怪你今天來請我吃大餐啊,原來是打算走了……我早該想到的,你一直是這樣,在你心裏誰都不重要,朋友不重要,父母不重要,甚至你自己的未來都不重要,你一直隨心所欲不是嗎?”
管昭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嘲諷……甚至輕蔑,讓我原本就已經塌陷的自尊心徹底一蹶不振:“你什麽意思?!”
管昭放下酒杯,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我說——紀景文你是個胸無大誌的人!你有過夢想嗎?你奮鬥過嗎?如果不是我一直在你身邊鼓勵你催促你,你恐怕連個平麵模特的工作都不會去做吧?你就這樣一直混吃等死?當別人都在努力工作的時候,你在吃飯睡覺泡妞,總有一天當別人站在人生巔峰的時候,你會哭的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那麽你呢?你在努力嗎?”我的腦子跟不上嘴巴的衝動,“你所謂的努力就是在電台做個默默無聞的帶班主持嗎?”
管昭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拿起外套便走了出去。
我看著管昭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渾身都失去了力氣。我從來沒有和管昭像今天這樣爭吵過,那麽殘忍的把對方最慘痛的傷疤撕裂擺在麵前,這實在不像是好基友能夠做出來的事情。但我們的確做了,撕逼之痛大概並不是隻有女人才能了解吧。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人生到底怎麽了。曾經的我一直是個樂天派,每天都有沒完沒了的開心事,即便我變得不男不女了我也能苦中作樂。但是最近倒黴事卻總是接踵而來,迫不得已要從原有的生活圈子裏消失,和最好的朋友鋒芒相對,似乎一夜之間,我徹底變成了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然而心塞的事情還沒有得到解決,另一件倒黴事兒又找上門來了。
我剛從餐廳回到家,衣服還沒來得及換,門鈴就響了起來。打開大門,站在門口的赫然是我最不想見到的人——應景輝。
“怎麽是你?”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竟然有些期待來的人會是管昭,希望管昭能像以前一樣買了我愛吃的零食過來,然後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就一筆勾銷。
應景輝同樣驚訝的看著我:“這裏不是紀景雯的家嗎?”
我猛地一下反應過來,我現在還是男人,應景輝來找的是我“妹妹”。“哦,您找我妹吧?她有事兒出去了。”我站在門口堵著門,絲毫沒有一點想讓他進來的意思。
應景輝大概也沒想到紀景雯有這樣一個不熱情好客的哥哥,隻好尷尬的提出:“我能不能進去等她?”
我連忙把剛剛脫下來的鞋重新穿上:“不好意思,我也要出去。”
應景輝紳士的笑了笑,然後掏出手機:“那我給她打個電話吧。”
然後我褲子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應景輝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我連忙把手機掏出來:“哦,我妹她在外麵忘了帶手機,讓我給她送過去。”
應景輝將信將疑的看了我一眼:“那我可以和您一起去嗎?”
“這不太好吧?”我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冷淡疏離,像極了一個想要保護妹妹人身安全的好哥哥,“先生您這樣不打一聲招呼的來找我妹妹,似乎並不是很妥當。”
“也好,”應景輝笑了笑,“我就在這裏等她,請您務必轉告她,今晚七點之前一定要回來,否則我們之前談好的協定就一筆勾銷了。”
真特麽的是個神經病!我心裏暗暗吐槽,嘴上卻不得不保持風度:“不知道先生為了什麽事情這麽緊急……”
應景輝抿嘴笑著,並沒有正麵回答我的話:“沒想到紀景雯這樣的女孩子竟然有這麽妹控的一個哥哥。”
我:“……”你丫才妹控!你全家都妹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