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阳溪,也就是后世所称的闽江,自武夷山脉奔涌而出后,一路穿山越岭,奔流而下。
过梅溪后,水流急速放缓,遇到曲折江岸,便沉积出一个一个的大大小小的山间平地。
其中,最大的一处,便是福州。
这片难得的平地,也是福建最富庶的几处精华之一。供应福州城的赋税,大半,也是来自此处。
这四面都是山的地形,在军事上,也是易守难攻之地,只要派精兵守住隘口,再有一部分力量内线机动力量,便能形成有效的防守。
然而,范晖却没这个打算,自打自称留后以来,便将全部兵力都缩回了福州城。
摆出一个乌龟阵来。将四面的要塞之地,全都拱手让出。
出福州城往东行,二十余里,有一列山脉,名为鼓山,山高而险,且南临建阳溪,可谓福州城东门户。
全福建最大的船厂鼓山船厂也就在山下临江之处。
因为有可以停靠大量大船的码头和栈桥,扬波军选择的第一处需要夺取的要地,便在这里。
谁知,这等重要的地方,也是没有一兵一卒的守备。
泉州军先锋所搭乘的大小船,直接靠过去后,没有遇到一丝一毫的抵抗。
最先靠岸的是扬波军的主力大船,才一靠岸,一队队整装的水营战兵如狼似虎地冲了下来,吓得船厂的工匠奴婢一阵四散逃亡。
首先登陆这第一批士兵上岸后,也不去追赶逃跑的人群,只管控制住码头。
紧接着,后续的运兵船,陆续靠岸,第二批士兵开始登陆,然后往船厂内部推进。
将码头一线到船厂内部纵深的一大片区域都控制起来。
接下来,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当第三批士兵登陆时,画风突然一边,这后续的士兵,竟然有不少,跟蔫了似的,或是扶着东西,或者扶着人,三三两两地下船。
一个个脸色苍白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是晕船了?
唉,出现这种情况,让王延兴也是一脸懵逼。
牙兵大多来自北方,晕船的事,肯定会有。为此,也准备了许多解晕的措施,甚至还摘了无数没成熟的酸橘子来备用。
临到到登船了,便都先先试过,哪些是晕船的,哪些是不晕船的。
却是没想到,先锋军五千人马中,竟然有三千人都是晕船的货。
足以一次运输五千人的船队,只好装着两千来人出发了。
结果,这两千人中,又有不下五百人,没扛住两天的航程,到了鼓山船厂时,许多成了软脚蟹。
还好,早就探知了范晖在福州城内当乌龟,否则,这登陆战,还真不好说输赢。
先锋军的正副统领中,王审知,也是晕得不行,便由他领着剩下的三千人,继续走陆路;
王彦章的情况则要好得多。到了地头,便和王延兴一起随第二批兵士上了岸,准备在船厂一旁的空地上安营。
只是,船厂的一干人等,早就跑进去了场外的土楼之中。一个个两手抄了家伙。关紧大门,从楼上的窗口注视着外面的情况。
见外面的军士条理清晰,进退有据,只怕不是这些工匠奴婢能对付的。船厂的几个为头的,都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赶到了船厂东家那里,问该怎么办。
船厂东家姓林,单名一个茗字,不住地搓着手,他哪知道该怎么办啊!
几人,你望我,我望你,全成了斗鸡。
这时,总管何文利犹豫了一下,小心地说道:“从最先上岸的那批人身上的装束来看,似乎是海潭山,林瞎子的人……
他迟疑地说道,“林瞎子说,他现在是泉州扬波军的属下了,某非,外面来的,是泉州兵?”
“泉州兵?”众人面面相觑,纷纷说道,“那赶紧派人去福州,找留后,让他发兵来救啊!”
“慢!”何文利连忙叫道,“福州兵比起张武定的黄衫队如何?黄衫队都被泉州兵打败了,现在去找福州兵过来,有用吗?”
“那该如何?”
何文利沉吟道:“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福州城是姓陈还是姓范还是姓王,与某等有多大关系呢?”
众人一听此言,明白了,大兵攻来,赶紧示好才是正题啊!
只是,谁出去跟那些军汉说呢?一干人等,齐齐地把视线瞅向了何文利。
“那某便走一趟……若是这些军汉不听何某分说,某一家老小,还请东家代为照料。”
林茗赶紧说:“何总管!你便是某的再生父母!你的家小便是某的家小,某定然不会亏待他们!你就放心地去吧!”
正在此时,听到土楼外面有人喊话:“屋内的人都听清楚了,某等只为讨伐逆贼范晖而来!你等不必惊慌!”
听到土楼里有响动,却没有回应,那喊话之人又开始高声叫道:“某家都统说了,王刺史兴义兵,只为讨伐范逆而来!屋内,可有主事之人?”
何文利一脸视死如归地站到窗户外,朝外答话道:“某乃此船厂总管,何文利,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听听!”
那军汉等来了个答话的,便对答道:“某家都统,要借这鼓山船厂的空地做临时的驻兵之所,为期三天,可否?”
“只是在这里驻扎三天?”何文利一愣,“那三天后,你们去哪里呀?”
那军汉一听,哈哈一笑:“三日之内,某等自然要前往福州,讨伐范晖。”
“如此,那贵军请便就是……”
“那就叨扰了!”那军汉得了应允,便朝这边拱了拱手,转身去了扎营之地。
见那军汉走远了,何文利还站在土楼之上,远远地看着江边,源源不断的船队还在陆续地驶来。
不过,这后面的船只上面卸下来的却是物资和辎重了。
何文利的这番对答,众人都听在耳中,大家已经是做好了在土楼里待三天的准备。谁知,何文利突然却对林茗躬身道:“东家,最好是去见见那都统?”
“他三日后便走了,随他自行离开不好吗?”林茗不情愿地说道。
“船厂遍地的都是上好的木料,正是攻城所需……若是泉州兵将这些木料都搬去了。”说着,何文利,指着船厂的那几处船坞的方向,“某见有一队军汉,朝正在建造的千石船去了,那边,堆积的可都是大料啊!”
“啊……”一身冷汗,登时就冒了出来,林茗惊慌地说道,“若是失了那些大料,这千石船可就要造不出来了……”可林茗才站到窗口,看了一眼外面忙碌着扎营的兵丁,就赶紧躲了回来,“某还是不去了,要不,何总管,还是劳驾你去一趟?”
何文利叹了一声:“那还是某去吧……”
“某若是遭遇不测,还请东家多照看些某的家小!”
说罢,也不等林茗的回应,径直下了楼,让人开了大门,朝船坞而去。
只是,他也不想想,他又如何能阻止得了那群刀兵在手的军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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