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浅是晚上的飞机,所有人都空出一整天时间过来送。
姜风月是上次过来后就直接走了的,国外还有戏要拍,时间实是无再挤了,除了以外,其人都到齐了。
们像少年时那,还是找地方吃饭、闲聊,唱歌。地方就定星传大学附近的一小酒吧包间,何浅和吴羽光认识,顺便把也叫了过来。
几轮酒过后,一帮人都醉了,顾如琢酒量好,也禁不住轮番攻势,慢慢就醉了,一人靠角落,丹凤烧红了,视线迷蒙,微微仰起头,睛闭上,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比起平常的锐利,却多了几分平和安稳。
何浅要赶飞机,所以没喝酒,吴羽光也没醉,两人也没管这一帮醉鬼,自顾自那儿聊天。
“还没谈到结婚,她还是觉得我们年纪小了,我也理解……生小孩也是,太痛了,她不喜欢就不要吧。”
“……哈哈哈那是,确实,喜欢男人也好,那定了没?”
吴羽光泪俱下:“今年就心动了一,我本来准备下手的,本来觉得好追,穷学生,没背景,演艺圈拼,还缺钱,我连我们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可知道吗,我还没开始追,突然就火了!”
何浅爆笑:“说谁?这下追人难度高了吧,这么看光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现全国人民都认识了,x的还火了一对cp,看着感情也蛮好的子,气得我……”吴羽光打开手机,给看手机桌面。
桌面上是程不遇的生活照。还是主播时期的照片,从鲸鱼直播平台扒的主播资料审核照:暖阳,和风,早晨,凉薄漂亮的青年坐桌前,对着镜头微笑。
何浅望了一,突然笑得更厉害了:“这不是……这不是……师哥没跟说?这程不遇啊!”
“我知道叫程不遇,就是真名出道……”吴羽光俨然资深粉丝的表情,看何浅笑得这么厉害,忽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像是出了问题,低说:“怎么着,有来头?应该没有把,我看顾哥签了,应该身家清白也没黑历史……上头有人了?谁?跟我说名字,我去要人,没准儿就能撬得动呢。上次我找顾哥要人,没回我,回了句号。”
又很恐惧顾如琢,也不敢深问,这事就这么耽搁了。
“哈哈哈哈哈哈……”何浅快要笑疯了,望了一顾如琢,“师哥喝醉了反正也听不见,我这么跟说,上头的人,就是师哥。”
吴羽光:“?”
颤抖着问道:“那……如琢如遇……是真的?”
“咳咳,不过不是想的那意思。我跟说……”何浅还笑,“程不遇是师父的亲孙子,高中起们俩就住一块儿的,住了整三年,师父亲口说要师哥帮忙看顾的,然后说,去找师哥,对说要泡程不遇?没抽都算好的!”
吴羽光:“……????不是,怎么会这??程不遇不是穷学生吗?”
觉得人生有点玄幻,追星之路像是离越来越远了。
“不过高考过后小师弟就离开了一人过,估计说的是这吧。”何浅还止不住的笑,抬头看了一角落的顾如琢,忽而又严肃起来,“不过师哥确实是今年回国,中间们两要是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反正我们觉得,应该是有什么的……师哥跟程不遇两人氛围不一,我上次见到,师哥现也对蛮好的。”
“以前对不好?”吴羽光问道。
“难说,总之是不喜欢的。”何浅提点,以自己的经验告诉,“总之要是想追,肯定要过师哥这一,撇去这层系不说,也是们家艺人啊!”
吴羽光恍然大悟:“竟然是这!这是托孤啊!这么说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吗!”
抬起睛看向一边喝醉的顾如琢,此刻看,就仿佛看到了老丈人一,顾如琢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层泰山般的圣光。
如琢如遇原来不是神仙爱情,而是父子亲情,吴羽光瞬间觉得身心舒畅起来。
但紧跟着,吴羽光更紧张了:“那我要怎么过顾哥这一?”
“不过话又说回来……”何浅望着另一边的顾如琢,有点茫然,“我记得以前师哥脾气好像没有这么差的。也不是脾气差吧,就是以前没这么吓人。”
吴羽光扁扁嘴,表示不敢相信:“顾哥还有脾气好的时候?我的意思是还有不吓人的时候?”
“有的有的。”何浅肯定道,音放轻了,“我记得……就程不遇来之前……金阿姨去世之前,性格一直蛮好的吧。”
金琳是顾如琢十五岁那年去世的,和往常一,寒假时,金琳带着北派的这帮小孩去滑雪,们会国外的某私人滑雪场过两周左右时间,随后再回来,各自回到家中过年。
那时最小的赵繁还没进师,四小孩,又是同龄,感情很好,一到年末就欢天喜地的,出发前齐齐抄完作业,接着就是快乐的旅了。
“这是的小孩?”那时顾如琢走哪儿都要被夸,“好帅的小伙子。”
金琳还是一如从前,温柔和雅,她只是笑一笑,说:“不是的,这几孩子都不是我的小孩。”
顾如琢笑得很灿烂,也很臭屁,抢话说:“是的是的我们都是!”
带着其几人一起起哄,想哄她笑,如果放以前,金琳会被们逗得开心起来,但那冬天金琳依然只是那副温柔的笑意,不说什么,沉默着摸摸们的头。
后来们知道,程方雪是那冬天派人去找了程不遇母子的消息。
“是好苗子,有一副好嗓子。”
但那冬天,们没有任何人察觉异常,照常玩乐。
那年风雪大,们本来要按照往年的路线去野营,顾如琢和金琳去踩点,但是却没想到,遇到了一场始料未及雪崩。
们都学过户外生存知识,这一片农场主的私人滑雪场,也设有补给站,但偏偏那天农场主不,信号全断,们躲进了补给站中,但线路是坏的。
大雪封住了们所有的去路,也隔绝了一切音讯,们的装备包也雪崩中丢了,如果单靠补给站的存粮和热源,们可以支撑一星期左右,直到救援来到,但金琳雪崩中撞到了头,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而且正面临大量的失血。
如果不下山救治,金琳可能一晚上都活不了。
因为拽她,顾如琢一边肩膀被拉得脱臼了,勉强给自己安好了。
那天,顾如琢疯了一补给站中找东西,扎止血带,喂止痛药,烧了热水,尝试修复线路,但是没有成功。
“车……如琢,车库有车。”金琳勉强说道。
“我不会开车。”顾如琢几度绝望,“金姨,我驾照还没拿到手,我只上路过几次,我不会开车,我要是会开车就好了——”
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后悔自己接触驾车这么晚,后悔自己只是玩着试了试,而没有找人认真教。
金琳陷入了昏迷,雪山中一片荒芜的寂静。
她不再回应,意识越来越模糊,失血越来越多,体温也越来越凉。顾如琢深吸一口气,抖着音说:“我去开,我去开,金姨,我去试试。”
留车库的车是一辆非常老式的轿车,漏油,刹车很钝,顾如琢试着开了一下,刚开出去重重地撞了一下,震得几乎吐出来。
的头也擦破了,滴滴哒哒的血掉落车边。
可以开,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顾如琢终于成功地把车开了出去,随后把金琳扶上后座,给她放好暖水袋和保温毯,开车下山。
雪山路滑,顾如琢又撞了几次,但是动静都不大,只是刮擦,的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死死地盯着前路,知道这一次决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
没有出现差错,打着车灯,把反光镜硬生生折下来别车顶,作为呼救的反射光源。
但们遇到了第二次雪崩。
车辆熄火,彻底开不动了,顾如琢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狠狠地踹着引擎盖,想让这辆车动起来,但未能如愿。
听见金琳后座叫,微弱的叫的名字。
“顾如琢,过来。姨有话跟说。”
金琳语气安和,她望着,神志居然是清醒的,顾如琢伸手握住她的手。
十五岁的少年,握住女人已经有些苍老的手。
“程……程家……靠了。”金琳低说,她望着,底忽而略过一丝不忍和伤痛,随后音更小了,几乎听不清,“我的孩子……”
那是她留给的最后一句话。
一句是“程家靠了”,另一句是“我的孩子”。
——“为什么去公司的时候,不能带上我?为什么我的家长会,不能来?为什么我不可以真的是的孩子?”
——“傻孩子,因为是顾如琢啊,注定光芒璀璨,这的,是不可能程家的孩子的。”
从未听过她对有过这的要求,这甚至是听她第一次提起程家两字。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句话。
为什么们,离别前都没有别的话来留给?
金琳如是,程方雪如是。
“顾如琢?”
“金琳一死,不就被程家吃死了么。这人,重感情。”
那冬夜,搜救人员把们接走时,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似哭似笑,一边发抖,一边哭,说:“们救救她,她不会死的,我把车开出来了,她不会死的。”
而救援人员只是摸摸的头,告诉:“孩子,不要难过,她会天堂看着。”
陡然梦见往事,顾如琢感到一阵无名烦躁。
很难真正被惹毛,相讨厌被什么东西困住的感觉,这是其中之一。不是因为出不来,而是竟然有东西会把困住。
睁开,察觉自己是喝醉了酒,不小心眯了一会儿。
ktv包间安安静静,没人唱歌了,一堆醉鬼都倒沙发上睡觉,只有何浅和吴羽光还精神着。
顾如琢起身,又开了一瓶香槟,蜜色的酒液混着冰块倒杯子。
“诶!顾哥,醒了!”
吴羽光望见醒了过来,谄媚地过来帮端茶倒水,还询问要不要帮忙加柠檬片。
顾如琢:“?”
眯起睛看,音沙哑,神却带着几分冰冷的警惕:“干什么?”
吴羽光还没来得及把对岳父的发言腹稿讲出来,顾如琢的手机就震了起来,是梁静给打来了电话。
提前跟梁静报备了今天的程,这时候打来电话一定是急事,随手接了,音微微放松了:“喂?”
这时候的音像没睡醒,梁静一听就知道:“喝酒了?我跟说一,剧组那边布景出了意外事故,有水泥钢架垮塌了,程不遇们正午正那边拍戏,但……”
顾如琢后面都没听完,即挂了手机,说:“我离开一趟。程不遇那边出事了。”
“什么?”吴羽光也是一激灵,跟着顾如琢的脚步就往外冲,顾如琢一双喝醉的、微红的睛望过来,也是有点疑惑,但很快判断出了的作——顾如琢伸手一抓,揪着吴羽光,把车钥匙递给了,居然还十分的有条理,“开车,我喝了酒。”
“……是是是,好好好。”吴羽光不敢不遵命,同时也觉得十万火急起来——程不遇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受伤了没有?
顾如琢的意思是可以跟着去,是吧?
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吴羽光飙车,带顾如琢这醉鬼。
该醉鬼出前甚至没有拿手机。
ktv中,何浅颤抖着接起了梁静的电话:“喂?是梁姐姐吗,顾哥走了,忘了拿手机。”
梁静差点被气死:“是猪!是猪!话都不听完!我是说剧组出了事故但无人伤亡,拍戏进度终止一天,要如果看到什么小道消息别着急上火!是猪!”
何浅也不敢挂电话,就乖乖听梁静骂了十分钟。
今天剧组布景突然坍塌,场景和道具师正抢修,程不遇本来可以放假,但是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理,一起加入了道具组,帮道具老师捏花。
开始考虑,道具师看起来也挺好玩的,做手工也可以成为一件正经的工作,或许可以拜师,以后没事兼职。主播时期,也不是没自己搭过场景、做过道具。
这两天很清闲,每天和魏惊鸿对戏,固然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时间太长,也有点累。
“程不遇,外边来了一人,火急火燎地说要找。好像是的男粉丝!”
副导演路过看热闹,顺嘴给程不遇带了话。
吴羽光停好车后,就直奔剪长鲸剧组,路上警戒线也没看见,就硬闯,一路被人拦。
理直气壮:“我朋友出事了!人命天!们拦我干什么!”
顾如琢则一路畅通无阻——无视了进艰难的吴羽光,脚步越来越快,往熟悉的地方奔去。
心跳得非常快。
和十五岁那年雪山时一,接近一种最原始的恐惧。
然而日光和煦,剧组人员熙熙攘攘,半点出事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顾如琢拐过一弯,迎面就和程不遇错了身。
这一刹那沐浴露清香拂过,连的脸都没看清楚,却直接伸手扣住了的手腕,把程不遇扯了回来。
程不遇吓了一跳:“师哥。”
“没事。”顾如琢一双丹凤打量遍浑身上下,肌肤光洁,四肢完整,形体偏瘦。程不遇状态很好,一双清亮的眸,纯素颜,肌肤日光下白得发光。
程不遇望着,有些意外。
闻到了很淡的,花香一的酒味,这知道顾如琢好像是喝醉了。没有平常那么凶,看起来甚至有些软,一双微红而锐利,却毫无攻击性。
想了想,说:“师哥,是不是听错了消息?我们剧组人没事,都没事的,不要担心。”
说些什么,顾如琢已经听不清了,注视着,注视着这三天三夜没见的人,只望见这张脸。
这人,这张脸,这微凉红润的唇,这乌黑的睫和头发,柔软纤细能一只手环抱的腰。
骨节中的痒意又泛了起来,之一起的还有某种催生的欲望。
是这人。
从金琳死后就困惑的那答案,身上。
正确错误,情感利益,困缚自由。
明白了,喜欢,爱,因为是贯穿整少年,那唯一的解。
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爱恨可以并存,爱恨都不会让们停下脚步。那一天不是给开了,而是程不遇出现生命,带逃离了这场谎言。
爱,从年少时就爱。
吴羽光也终于突破重围,冲了过来,第一望见程不遇,脱口而出:“小美人没事啊……”
下一秒,的珠子差点瞪脱了眶。
光天化日之下,顾如琢忽而整人抱住了程不遇,脸颊埋程不遇肩上,手死死地环着的腰和脊背。
程不遇被抱得死死的,而顾如琢抬起头,是一副护食物的架势。
轻佻地抬起,锐利的丹凤尽是骄傲和挑衅:“程不遇,我的。”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