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嘴里不住地安慰：“快好了快好了，不哭，不哭啊。”
alpha腺体受到伤害，生理上无可避免得会起些反应。尚沐趴在陆凡怀里，死死地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等到针头□□，又贴上一层一用胶带，他身上出的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行了，先去里边休息一下吧，我接其他病人了。”医生说着，在尚沐的脖颈上又喷了几下中和喷雾。
陆凡点点头，抱着怀里的人往诊室里间走。
向来阳光开朗的少年，这会儿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蔫蔫得趴在他胸口。
安安静静的，一动也不动，又乖又温顺。
陆凡释放出更多的安抚信息素，手轻轻拍在他后背。
“还很难受？”他问。
少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闷声应了个“嗯”字，带着浓浓的鼻音。
“信息素是不是不太够？”陆凡又问。
身为一个beta，虽然也有腺体，但他对信息素实在不敏感，能分泌的信息素浓度也很低。
现在尚沐正是需要安抚的时候，总怕自己给的不够。
“可以的……”尚沐小声说，又往男生怀里蹭了蹭。每动一下，草莓浅浅的味道就跟着在脖颈逸散开来。
和他本人一样，单纯又无害。
“抱歉。”陆凡说：“如果我不是beta就好了。”
如果不是beta，就能更好地安抚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感觉已经很用力了，腺体散出的味道依旧寥寥无几。
尚沐忽然抬起头来，泛红的颊边带着被衣服压过的印子，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眨着湿乎乎的水珠。
像只被狠狠欺负过的小兔儿。
陆凡心想。
“如果你不是beta，还怎么救我？我怕是要死在教室里了……就那个信息素的浓度，我能当场分化。”
然后分化之后，直接陷入被动发情，后果简直不可设想。
“况且，其他人的安抚信息素也安抚不到我啊……”他小声说，“你是要alpha来安抚我，还是omega来安抚我？”
抱着他的男生，陷入了沉默。
像尚沐这种，处于敏感状态的alpha或者omega，都不适合接触任何ao信息素。
比如尚沐，他是alpha，接触omega
的信息素，会促进分化并诱导发情，而接触alpha的信息素，更会激起他的领地意识，后颈的腺体将拼命释放信息素进行反击，结果还是会促进分化。
所以他现在的状态，只能beta来安抚，也只能接触beta。
也就是说：除了陆凡，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陆凡。”尚沐见陆凡一直不回应，戳戳他的手指。
“嗯。”男生应了一下，被少年戳过的手指轻轻得动了动，虚虚得勾在他的指尖，说：“我在。”
随后，掌心便被少年软软的手握住。
温热的皮肤，贴上清晰分明的掌纹。
下一秒，肌肤相贴。
这称不上牵手的碰触，并没有持续太久，陆凡便先一步将手抽了出来。
少年眼里的光，肉眼可见得熄灭。
唇角一撇，眉梢也跟着耸拉下去。
陆凡干脆利落地托起尚沐的屁股，让他叉开腿坐到自己腿上，手掌压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你……你突然干什么？”尚沐被他像是抱小孩似的抱着，登时红了脸。
他将来可是要做顶级alpha的男人，这是个什么娘兮兮的抱法！
起身挣扎的时候，一股更加浓郁的雪松味道，忽然飘进鼻尖。
他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随后便软了身子，顺从地趴到男生颈边。
咳，有一点舒服……
刚刚被扎过的腺体都没那么疼了……
好香。
是陆凡的味道。
尚沐心里悄咪咪地想。
“乖了？”陆凡轻声开口。
说话的声音，透过两人相贴的胸口，像是传进身体里。
甚至能感觉到这人喉结上下浮动。
尚沐再一次红了脸。
算了……
他心想。
[我不是alpha，我现在是一个omega。]
[我是一个omega，我又软又可爱。]
[我是一个omega，乖一点没有什么不好。]
他默默给自己洗脑。
然后……
在人家身上，窝得心安理得。
尚沐在家休养了两天，这两天里因为不能接触信息素的味道，宋青蕴住在了附近的酒店，连尚沐的面都没见着，周日下午就走了。
今天是周一，尚沐穿好衣服，和爸爸一起出门。
“爸，你好了没？你要迟到了！”他催促。
尚爸爸立刻从卧室出来。
胳膊夹着电脑包，两只手还在扣
腰上的皮带。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好，再一抬眼，微微怔住。
“儿子，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他走到尚沐面前，在他头顶比了比，“感觉是高了一点儿，等晚上放学回来帮你量量。”
尚沐看看自家爸爸，又看往墙上比了比，一脸狐疑：“没有吧？我没有感觉啊。”
“监测手环一直带着呢吧？”
尚沐点点头：“带着呢，没有什么反应。医生调取过这一周的数据报告，说还挺正常的。”
“那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尚爸爸说着，在他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说：“走，上班去！今天出月考成绩吧？这回准备考多少分？来给爸爸透个底。”
尚沐出了楼道，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就，全力以赴吧。”
尚爸爸绕行兴趣地看着他：“哦……？全力以赴？”
而后深吸一口气：“那爸爸岂不是可以在同事面前，好好地风光一把了？”
尚沐噗哧一声笑，给楼下的单车解了锁：“你可快点儿上班去吧，成绩下来立马和你说，行不？”
尚爸爸还在那没完没了：“你知道爸爸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吗？爸爸天天和别人吹你有多优秀，就没人信过！你次次考试给自己压分，一会扣三十，一会扣八十的，高中一年半，成绩单打出来就是张心电图！”
“我和你纪叔叔还有部叔叔说，我儿子就给自己定了这么个考分，他们都说爸爸自欺欺人！”
说完，使劲儿拍着尚沐的肩膀：“儿子，这回可让爸爸扬眉吐气一回吧！爸爸要打烂你叔叔他们的脸！”
尚沐：……
自上高中之后，他就开始叛逆，又很爱装逼。于是，次次月考都提前和爸爸定好要考的分数，考试时就照这个分数考。
理科从没出过错，说扣几分就扣几分。文科虽有所偏差，但也没有相差太多。
高中快过去两年，就一直这么低调牛逼着。
哪知，自家爸爸暗搓搓地和人炫耀了这么多年？
咳，炫耀了这么多年，也没被人当回事儿。
“啧，老爸，你好幼稚哦。”尚沐笑嘻嘻地踏上单车，右脚一瞪，就吱吱呀呀地走了。
尚爸爸气急败坏地叉腰：“臭小子！”
尚沐偷偷笑出两颗小酒窝儿
，又故作懒散地扬起胳膊，朝身后摆手。
尚沐一路骑车到学校，时间还早。他进教室放了书包，准备去2班找纪正初吃个早饭。
谁知进了教室之后，接二连三收到同学们若有似无的打量。
这会儿班上人不多，陆凡也还没来。
尚沐摸摸鼻子，心里默默地想：该不会我alpha的事情被发现了吧？
不过那个时候纪正初和那个omega浓烈的信息素混在一起，他本身的信息素都被遮住了。而且他还未成年，信息素很单纯，如果不是凑到他身上仔细闻，根本闻不到才对。
想着想着，尚沐突然心下一跳。
当时陆凡离他那么近，肯定也闻到了他的信息素。
而且当时他神志极度混乱，根本没有心思注意陆凡的反应。
虽然beta分辨不出ao信息素，但不排除医生会告诉他。
尚沐，内心无比抓狂：完蛋了，陆凡现在对他的第二性征，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更崩溃的是：纪正初发来消息，说被诱导发情了，今天不能上学。
[纪正初：沐沐对不起，我这整个周末都兵荒马乱的，到早上才有一点清醒。要不，你自己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吃。]
一言以蔽之：早餐泡汤了，你自求多福吧。
尚沐傻愣愣地看着手机，感觉全世界都是如此的不友好。
他吸吸鼻子。
然后缓缓得……朝屏幕竖起中指。
陆凡进门时，看见的就是这景象。
“怎么，谁又惹你了？”他走到少年身边，敲敲桌子。
尚沐吓得屁股一跳，连忙把中指收回来，抬头看见身形高挑的男生，像是见着主人的小幼崽似的，嘴巴一撇，条件反射般地想朝人撒娇。
但是，又怕陆凡知道自己的alpha身份，再撒娇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
他扭扭捏捏，陆凡也不急着问他，只一双墨黑的眼睛，耐心从容地看着。
尚沐喉咙一噎。
然后……调成“弱撒娇”模式，朝陆凡小声抱怨：“纪正初今天请假不上学，我的早饭没有了，呜-呜-呜。”
陆凡食中指在他额头上一敲：“开火车呢你？还呜呜呜，三岁小孩都没你幼稚。起来，让我进去。”
尚沐蔫蔫地“哦”了一声，起身给他让位置。
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眼睛偷偷瞄他：这个人，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啊？好难猜。
正纠结着，桌上忽然甩了一杯豆浆和一个杂粮煎饼。
浓浓的饼香，顿时就飘进了鼻尖里。
“你的早饭。”他听见陆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