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余氏那边自然也一点儿也没给她省心。
下午刚至,各类奏折、谏言像蝗虫一般的冲进了凤鸾殿,送到星澜的面前。
大部分都是劝诫她守孝道,善待余氏的,几个极端的反皇派还将她从前没派人寻外祖母的行为放大了说,言语之间批评大于劝诫。
更有些消息灵通的,听说了她和戟辉的争吵的事,也算到“不孝”里面,暗指星澜色令智昏,亏待亲人。
星澜一张张仔细的看了,更是把这些上奏的人牢牢地记在小本本上。这些大部分都是明面上站尚严华的人,笃定了星澜手中无权,不能将他们怎么样,一个劲的推波助澜。
也有几位中立派有可能是被迫的,言语间提醒星澜善待亲人,莫要被人抓了把柄。
但令朝臣费解的是,星澜看完后,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没有顺他们的意,把余氏从甘泉宫接回来,更是无视了余氏更多乱七八糟的要求。
一天又一天,不仅是朝中,连民间都传开了对星澜的骂声。
如果说她开后宫这件事,百姓对她的谩骂更多的是嘲笑,不孝这件事已经算的上斥责了。
霜月最听不得这些话,每每忍不住问星澜该如何应对,星澜的回答永远是——
“再等待吧。”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霜月忍不住跺跺脚。这段日子以来,星澜对面明里暗里的阴谋都应对的从容的多了,她明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主子,但一颗心还是悬着的。
“等她们出后招。”星澜冷声道,“余氏总是要收拾的,还不如把网放大一些。”
“收拾,难道您是说……”霜月猛然想到了什么,但立刻收了嘴。
这时候,宫女妙妙突然闯入,急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了,陛下的外祖母……自称是无上皇了!”
“噗。”星澜闻言,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
“无上皇?”霜月却是懵了,“什么是无上皇?”
“奴才也不知晓。”妙妙道。
星澜笑的更开心了:“你不知道还叫什么‘不好了’?”
“这……”妙妙不好意思道,“奴才想着,叫‘皇’该是挺慎重的,咱凤鸾殿还没动静呢,那边怎么就称皇了。嗯……奴才,是说错了么?”
“你说的不错。”星澜放下书卷,“过去皇帝登基时,若他的父亲还在世,则称为‘太上皇’,皇帝的祖父,则称为‘无上皇’。前朝也只出过一位无上皇,也只做了三天就被人杀害了。外祖母她……这是自立为皇啊。”
霜月和妙妙听了心里都是一咯噔,这余氏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且不说她早就抛弃了星澜的母亲,除了血缘,没有再做星澜外祖母的资格,越过星澜自称无上皇更是犯下重罪,也不知她为何能在宫中这般嚣张。
星澜心中却是跟明镜似的,余氏哪里懂什么无上皇,都是尚严华一手操办的,只怕玉京秋突然离京也是他计谋中的一部分。
如果她忍余氏做了无上皇,那尚严华那边的分量可以说又重了一位,日后想捏她可谓信手拈来。
若是她想什么法子除了余氏,留给她的也会是千秋骂名。
“那就给她三天时间耀武扬威吧。”星澜道,“霜月,三天后将她请到凤鸾殿来。”
“是。”霜月稳住了心神。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对于一个时辰能想一个新点子来说的余氏来说,真的不少了。
上午才要裁制新衣新鞋,下午又嫌上午挑的花色不好看;昨儿才给她新打造了一柄楠木拐杖,今儿又说又说要玉制的。
玉制的,明儿您给敲碎了,是不是还得补个金镶玉?
这些锅,全给内务府的人背了。
内务府大部分都是尚严华那边的人,得了命令要无条件听从这位“无上皇”的命令,将她的地位稳固起来,被折腾的个够呛。
当然了,他们的不满不会发泄在主子身上,都谩骂在了星澜的身上,有甚者甚至在送到凤鸾殿的黑炭里夹了几块劣碳,差点没把妙妙给气坏。
三日后,霜月领着大摇大摆的余氏回了凤鸾殿。
别看余氏如今大摇大摆、喜不自胜的样子,霜月去甘泉宫请人的时候,难听的话可是听了一耳朵。
但余氏也知见好就收,她是笃定了星澜如今来请她是受不住舆论压力,来跟她服软了。
“外祖母来了。”星澜主动站到了殿外迎接,亲热的拉过了余氏的手。
余氏今日不同往日,身着镶了金线的大氅,披了件暗红色的厚貂毛,活像一只成年棕熊,手腕上的镯子换了新样式,数量倒是不变,实乃富贵逼人。
她见星澜低眉顺眼的样子,得意的一笑,露着一口大黄牙:“前儿被架着扔出去,没想着还有能回来的一日。”
星澜也讨好的笑道:“外祖母哪里的话,都是孙儿不懂事,今儿请您过来是赔罪来了。”
余氏更是喜上眉梢,嘴里不饶道:“女帝亲自赔罪?那老婆子哪受得起。”
星澜一面往里拉一面道:“外祖母近日提及无上皇,孙儿觉着也该正式颁道圣旨,好让外祖母名至实归啊。”
“当,当真?”余氏一惊。早在她入宫之前,尚严华就亲自跟她谈过,到时会推她为无上皇,但星澜一定会极力阻止。他要余氏无论如何不能妥协,哪怕是撒泼卖疯,寻死觅活,也不能松口。她家乡的亲人,尚严华都给她安排妥当,保护好了,万不会受到星澜和玉京秋的威胁。
没想到,这星澜这么怂,还没等她发威呢,就妥协了。看来也就吵架的时候横,朝臣的谏言一来,立马就服软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星澜拼命的点头,“孙儿想好了,咱们要办个热热闹闹的办个仪式,请京城里最好的舞狮舞龙队伍,宴席也摆个八十一百桌的,把您村里那些街坊邻居都接到宫……”
“哎,街坊就不必了。”余氏笑的眯了眼,“怪麻烦的。”
哪里是麻烦,是怕出了岔子。哎哟真是可惜了,余氏心里那个酸,要是那对街天天跟她找歪的王氏和上次骂她势利的钱氏也能接来,看她风风光光的荣登无上皇,那才叫美呢。
这卖女儿啊,还真是没卖错,若不是卖进了大户人家,哪有她享福的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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