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并不是很想过去，但梁丹秋都说到这程度，要是不过去的话，那就是不尊重师父了。
想了一下，棠溪缓缓吐气，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梁丹秋见棠溪走过来了，拍了拍身侧的椅子让棠溪坐下来，“你比你师兄要听话多了。”
“上次我让他过来死活不愿意，还得我去逮。”梁丹秋喝多了，身上有酒气，双颊红通通的，眸子看起来也迷迷糊糊，可听着不像是喝多的人。
棠溪认真地看着她，“师父，你怎么了？”
“是有心事？”
“嗯，有心事。”梁丹秋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仰头就喝了，再去看挂在墙壁上的日历，“今天是他的生日。”
棠溪的心咯噔一下，上一世听师叔师伯说过师父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那个人去世了。
在二十三岁那一年走了。
棠溪到师门时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问的孩子，她不会去过问师父的事儿，她问的都是和厨艺相关的问题。
如果师父要说的话，棠溪也很愿意听。
但十几年的相处，棠溪从未见过师父在八月十一日这一天喝过酒。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喝了？
棠溪不由得深究下去。
然而，梁丹秋见她出神，以为她想到了卫景曜，咧嘴一笑，“卫家那孩子我以前见过。”
“几年前卫家想请师父到他们家做菜，我跟着师父去了。”梁丹秋喝了一杯后，不再喝了。
她看着酒杯出神，“那孩子看着很瘦，像竹竿一样，一点肉都没有，我当时想着这要是在菜市场里面肯定是没人要的肉。”
棠溪：“……”
“师父当时没拒绝，留下来做了几天的菜肴，但他不喜欢，几乎是吃什么就吐什么。”
“后来师父发现了卫景曜拥有神之味觉，对一切食品的要求很高。”
“不得有一丝丝的异味，要原汁原味。”梁丹秋想到了什么，啧了一声，“这个世界上要保持食物本身的味道挺简单的，洗一洗直接生吃不就好了吗？”
“但是我想错了。”梁丹秋安静了一下，“我找了一条鱼，打算给他做鱼生，然后他吐了，住院了。”
棠溪还是沉默，她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就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她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当个垃圾桶。
“师父也为此离开了卫家，但两家的关系还是挺好的。”梁丹秋沉默了一下，“我把这些事儿告诉了文星。”
听到了陌生的名字，棠溪掀起了眼睑，静候着下文。
“他说我是故意的。”梁丹秋承认了，“我就是故意的。”
“他说我不应该跟一个小孩子开这种玩笑。”梁丹秋当时就是想试一试卫景曜是不是真的拥有神之味觉，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想要博取家人的关注。
可谁知道，卫景曜的反应那么大，在医院住了一个月。
“文星知道这件事后很生气，让我好好反省。”梁丹秋又静默了片刻，“那天我们不欢而散，我又要面子，一直不愿意去找他。”
“而他很忙。”
这一次，梁丹秋沉默了很久，久到棠溪以为她不会再说的时候，忽然就开口了。
“我再知道的时候，是文星坐的飞机出事了。”
“飞机失控了，从几千米的高空坠落下来，尸骸都没有。”梁丹秋说着说着就哭了。
但她一点声音都没有。
棠溪从口袋里拿出来手帕递过去，“师父，这不是你的错。”
“我想给他道歉的，但来不及了。”梁丹秋接过了手帕，擦拭眼角的泪花。
“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梁丹秋从未在人前说过这些事儿，但不知道看着棠溪，心里好多话都说出来了。
这会儿，梁丹秋再看着棠溪，重重地叹了叹气，“溪溪，为师跟你说这些事儿是想让你知道，跟卫景曜相处不要有矛盾，有什么事情都摊开来说。”
“说清楚，说明白了，这样以后才不会有遗憾的。”梁丹秋也对不起卫景曜，当年让他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现在想一想，梁丹秋觉得当时的自己是真的挺混蛋的。
梁丹秋摸了摸鼻尖，“明天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好，师父。”棠溪答应下来了。
“师父，我给你倒一杯水。”棠溪起身到旁边的柜子前拿茶壶倒水，这里面的水都是棠溪的灵泉水，是她放进去的。
梁丹秋喝了一口，感觉甜甜的，喝下去很舒服，不由得喝完了一整杯。
“溪溪，你收拾一下，为师到外面走一走。”梁丹秋没喝多少，而且米酒的度数也不高。
梁丹秋只是脸红了。
但棠溪看着不放心，“师父，你就在院子走一走吧，别出去了。”
接近八点了，夜深人静，棠溪怕出什么事儿。
“好。”梁丹秋答应了。
棠溪边收拾碗筷，边看院子，见梁丹秋是真的老老实实就在院子里面散步，这才放心下来。
厨房内，江国安看到了梁丹秋的身影，心下疑惑了一下，给灶台添了一把柴火出来，“师父。”
“嗯。”梁丹秋看过去，见是江国安，哼了一声，“是你让溪溪躲到角落里的吧。”
江国安特别委屈，“师父，喝酒伤身，你以后少喝点吧。”虽然一个月喝一次不多，但是江国安是真的不想闻到酒味。
做菜加一点烧酒是没问题的，但是喝多了就真的有问题！
梁丹秋沉默了一下，“好，以后都不喝了。”
棠溪出来就听见了，惊讶了一下，难道师父就这么决定不喝酒的吗？
“人啊，是要往前走的。”梁丹秋看着头顶上的皎洁的月亮说道，“他一直都在，肯定是不愿意看着我这么狼狈，也不愿意看到我不高兴的。”
离开的人肯定是希望活着的人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梁丹秋吐出一口酒气，抬手揉了揉江国安的脑袋瓜子，“行，以后就听你的。”
“不喝酒了。”
江国安哦了一声，“那家里存的酒，等师叔过来就送过去吧。”
“！”梁丹秋没忍住赏了一个爆栗给他，“为师可以不喝，但是那些酒可以用来做菜的！”
“败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