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工地依旧没有人来,只有昨晚留守那十个人懒洋洋散落在各个角落,抽着烟,聊着天。
远处有汽车声响,黄根水的车远远驶来,后面还跟着两辆中巴。
车到沟前,门一开,下来四十多个混混一样的青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或是棍棒,或是铁链,他们下车后站定,一言不发,目光凶恶,瞪着工地里那十个留守的人。
黄根水的车门也开了,一个剃着小平头,穿着背心短裤的黧黑汉子下了车,他趿拉着一双人字拖,两条腿上浓密的黑毛迎风招展,嘴里不停嚼着槟榔,舌头一鼓,一股红褐色的汁液喷了出来。
黄根水跟在他后面,用手指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宾哥,你看看,这帮人在这里搞事情,我的工厂已经三天没生产了。”
宾哥一咧嘴,露出了长期嚼槟榔导致的大黑牙,“黄厂长,我来了很快就能解决,这帮混球要是不马上把这里搞好,我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他们。”
说着,他一挥手,手下那四十多人哗啦一下涌入工地,将那十个留守的人团团围住。
这十个人毫无惧色,背靠背守在一起,同时拿起了镐把子,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宾哥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小弟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通道,黄根水神气活现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宾哥手一指,“配汝妚母妚膣(脏话),叫你们说话算的马上过来把这里搞好,不然老子弄死你们,配汝死,敢跟黄厂长过不去,就是和我阿宾过不去,你们满三芽打听打听,谁敢不给我面子?”
那十个人低声交流了几句,其中一个掏出了手机,打给吴二。
“二哥,饮料厂找了一个叫宾哥的,带了四十多个人把我们围上了,要你过来。”
电话那边的吴二立刻紧张了,“兄弟,千万别跟他们冲突,我这就给肖哥打电话,你和他们拖延一段时间。”
吴二马上给蜈支洲岛的保安队长小肖打了电话,“肖哥,饮料厂那边出事了……”“我知道了,你在那边路口等我,我这就带人过去。”
小肖是个退伍兵,虽然离开部队已经几年,依然保留着当兵时的作风,一身精壮的腱子肉,剃的犯青的头茬,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他此时正在蜈支洲岛上,抓起步话机,“现在不当值的兄弟,马上换上便装,拿上家伙,跟我出去办事。”
蜈支洲岛的保安基本全是退伍兵,军事素质极高,小肖的命令下完没到五分钟,一只20多人的小队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在小肖的带领下,乘渡轮过了海,坐上车浩浩荡荡向饮料厂杀去。
******琼海饮料厂,宾哥大马金刀坐在车机关盖子上,一颗接一颗的嚼着槟榔,一口接一口的吐着红色的槟榔汁。
黄根水很烦躁,不停的看表。
浪费的每一分钟对而言都是金钱,算上今天,工厂已经停工四天了。
这四天的损失足有两三万元。
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一辆大客车像这边摇摇晃晃的驶来。
“宾哥,人来了。”
黄根水提醒了一声。
宾哥抻了个懒腰,慢慢从车上滑下来,眼皮一抬,“兄弟们,都精神点,准备干活。”
他带的那四十多人呼啦一下从地上站起,一起望向那辆大客。
大客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个接一个的壮小伙子拎着镐把子从车上下来,自动站好了队形。
工地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宾哥的手下不由自主握紧了武器。
目光阴冷的小肖最后走了出来,宾哥啊了一声,嘴里的槟榔掉落在尘土里。
他认识小肖。
这个小肖当年在海鲜市场讨生活,他曾经带人去收保护费,被小肖带了一群退伍兵打出去一里地,当时那叫一个惨啊!血染长街,颜面丧尽。
一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宾哥的眼角不由自主抽搐了两下。
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个打起架生猛的不要命的小肖了,听人说他跟了一个大老板做旅游去了,早就不在海鲜市场,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到这个冤家了。
宾哥眼光一扫,立刻品出小肖那批手下的彪悍气质了,绝逼都是退伍兵,这帮人当过兵,战术素养绝对的高,令行禁止,进退如一,尤其是打群架,简直所向无敌。
他默默比量了一下双方的战力对比,清晰的算出如果动手,自己这方毫无胜算。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心里形成,此战不可力取,只能用计方可全身而退。
“肖哥,你还认得我吗?
我是海鲜市场的阿宾啊!当年你还打过我呢!”
宾哥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忙不迭从兜里掏出烟,双手递上,“肖哥,抽根华子,听说你跟了大老板挣大钱去了,我就说嘛,肖哥绝非池中之物,小小的海鲜市场怎么能是肖哥呆的地方呢!”
小肖认出了宾哥,心中好笑,但脸板的如同一块岩石,“阿宾,这个工地是我的,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吗?
是想找我麻烦吗?”
“那我哪儿敢?
事先真不知道这是肖哥您的,早知道借我两胆也不敢来。
肖哥,您抽烟。”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肖看他满脸堆笑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接过烟,宾哥忙不迭给他点上,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肖哥,现在干工程了?”
小肖不答,望向他身后的黄根水,反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我劝你一句,离他远点,他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宾哥机灵一下,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一抱拳,“多谢肖哥提醒,我这就走,改天我请肖哥喝酒赔罪。”
他大手一挥,“兄弟们,上车,回家。”
这伙人走的倒快,不到三分钟,两辆中巴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场只剩下黄根水孤零零的站在沟边,恐惧的看着小肖。
小肖冷笑一声,回头低声吩咐吴二,“我的人还得执勤,每天最多给你十个值班,你放心,阿宾这么一闹,以后三芽不敢有人来闹事了。”
小肖来得快,走得也快,留下十个人替换昨晚值班的那些人,坐车走了,理都没理黄根水。
吴二这回放心了,贱贱的走到黄根水面前,“不好意思,黄厂长,本来我今天就能把活干完,但是我受到了惊吓,得回家休养两天,闹不好还得进医院,所以,对不起了,这个工程要延后了。”
黄根水气的都要爆炸了,但却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