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的病情反复了整整三日终于稳定了下来。
太医院的太医们皆都松了一口气,姜行舟见景和帝的病情稳定,且能进食了,便知是虚惊一场,请旨后便要出宫去了。
景和帝让身旁的褚泉亲自送了姜行舟。
及至到了宫门口,褚泉行了礼,“王爷好走,奴才还得回去伺候着,皇上身边一时也离不得人呢。”
姜行舟拱手道了谢。
“公公,辛苦了。”
还未出宫门就看到太子府的车驾远远驶了过来,姜行舟目色沉沉,前两日景和帝病重时一天十二时辰有十来个时辰都是昏睡着,眼瞅着就要驾崩了。
姜行舟想着他在这里守着也帮不上忙,便想出宫回府去换身衣裳。
谁知到了宫门口却被人给拦住了。
姜行彰赶来的时候,笑着道:“父皇最疼十六弟,这么重要的时候十六弟合该守在父皇身边,这宫里到处都是伺候的人,招呼一声便有衣裳送到跟前,何须你自己个亲自出宫去呢。”
“皇兄乃是大渝的太子,又奉父皇之命监国,这样重要的时候有太子殿下陪在父皇身旁就行了,还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姜行舟冷声回了一句,也不愿在此时跟他起了冲突,便又回了养心殿。
今儿景和帝醒来,见他还在跟前,便特特的让褚泉送他出来。
这一回倒是没人敢拦了。
“我要回府去了,太子殿下可还要拦着?”
姜行彰噎了一下,隔着车帘哂笑道:“十六弟真是说笑了,你想回府便回府就是,哪里还有人敢拦着啊?”
姜行舟一拱手,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绝尘而去。
太子目光幽幽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后才放下了车帘。
“走吧!”
养心殿。
景和帝才将喝了药,面色稍稍红润了些。
“朕病着的时候听说你将棺椁都备下了?”
皇后将药碗放在一旁,轻声道:“当时皇上的病情瞧着着实不好了,臣妾想着冲一冲也是好的,不想竟真的起了作用,现下皇上的龙体又康复起来了。”
景和帝看着她,女人的容颜与从前并不太大的改变,依旧很美丽。
按照规矩皇后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棺椁寿材都备下了,为何不让皇室宗亲们进来守着?还将老十六关在这宫里不许他出宫?
“你做事向来稳妥,朕很放心。”
皇后福身道:“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只臣妾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上都有些力不从心。”
景和帝知道她想说什么,咳了两声自言自语道。
“快了,快了!”
又道:“朕病着这些日子,辛苦太子了。前些日子朕听前朝的人都称赞太子仁德,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皇后面色未改。
“皇上既是君又是父,做儿子的为父皇分忧解难,这些都是太子应当做的。”
一时无言,殿中又恢复了寂静。
皇后行礼道:“皇上才将好了些,该好好养着,臣妾先行告退。”
皇后出了养心殿,便进了偏殿。
太子早已等在里头,见了她忙迎了上来。
“母后,可是真的?父皇他......”
见皇后点头,太子心里那些积攒着的喜悦和激动,瞬间就如溃了堤的洪水般。先头他有多兴奋,现下就有多失望。
皇后见他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的,便出言斥道:“左右已经等了这么些年了,切不可在这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本宫劝你不要错了主意。”
皇后的话犹如一道炸雷响在了太子的头顶上,他瞬间清醒了过来,忙应声道。
“多谢母后提醒,儿臣知道了。”
姜行舟在宫内待了三日,周栋在宫外就守了三日。
见他家回府了,他着实松了一口气,握着佩剑的手心里满是汗,他随意在身上擦了擦。
“王爷,你可算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
剩下的话在姜行舟冰冷的眼神里又给咽了回去。
姜行舟的鼻子翕动了两下,空气里有淡淡的药草香味,有着丝丝的清苦味道。
“什么味?”
周栋从怀里掏出了香囊,递到了姜行舟跟前,笑着解释道。
“这是夏荷姑娘送给属下的香囊,这里头放的都是些驱蚊的药草,王爷您还别说,自打属下佩戴了这个香囊,蚊虫的确是少了些......”
姜行舟拿在手里看了看,香囊是丝绸的,上头绣了朵荷花,下面坠着丝线。
他抬手就将香囊给扔了出去。
“女里女气的!”
香囊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落在了一旁的花丛里。周栋忙去捡了回来,仔细的拂去了上头沾上的草屑和灰尘,又宝贝似的放回了怀中。
他好奇的看向了姜行舟的背影。
好好的香囊也没招惹他家王爷,王爷为何要扔了他的香囊?
还说他的香囊女里女气的。
这是女儿家的东西,可不是得女里女气的吗?
姜行舟径直去了净房,洗漱完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原想在书房里处理下这几日的要务,可心思却总也不能集中。
“小院这几日可还安稳?”
周栋忙道:“王爷放心,一切都好。宝鸢姑娘这几日都在家中并未出门。”
姜行舟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桌上。
“就没人来找她?”
周栋摇头。
“没有!一个没有!”
姜行舟心情稍缓,起身道:“屋中有些燥热,本王去外头走走。”
周栋应了是。
看着窗下大瓮里摆着的冰,暗道我的天爷啊,这屋子要是还热,天下间哪里还有更凉快的去处?
小院里。
夏荷正替宝鸢篦着头发,女人的头发真是乌黑滑顺,让她好生羡慕。
“姑娘,王爷已经有三日没来了,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宝鸢轻笑一声,“皇上乃是天子,自有上天庇佑。王爷孝顺服侍在跟前也是应当的,况吉人自有天相,王爷定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
再一个真要出了事,她也是什么忙都帮不上,就别跟在后头瞎操心。
“你便对本王这么有信心?”
姜行舟一进门就听到了宝鸢的话,就跟才将吃了一碗冰盏似的,心情舒适的很。
乍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宝鸢忙起身行礼,张罗着迎了姜行舟进屋,又亲自泡了茶递了过去,跟着走到男人的身后,替他揉着肩。
女人的手很软,轻一下重一下的落在了他的肩头。
宝鸢见男人眼下有乌青,便知这几日他在宫里也不好过。
“奴婢伺候王爷歇着吧!”
姜行舟炙热的目光传来的时候,宝鸢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奴婢的意思是这几日王爷在宫中侍疾辛苦......”
姜行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你这儿怎么这么多蚊子?”
宝鸢诧异的四下看了看,才将入夏她便和夏荷将窗户上糊了窗纱,且日日都熏香驱蚊,屋中哪里来的蚊子?
姜行舟拉着她的手往里屋走去。
“本王听周栋说夏荷会做驱蚊的香囊,回头你们多做些放在屋子里驱蚊用。”
宝鸢心中泛起了嘀咕。
好好的怎么又提起香囊了?
可口上还是乖巧的应了,“奴婢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