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佛朗机炮的炮口发出亮光，被冻得僵硬半人大的石炮，在猛烈火药的冲击下，直往温越所说的目标点而去。
张大春顾不得去看战果，第一发炮弹射击完毕后，他急忙将空子铳拿出来，换装另外一个火铳。
同样是点燃火绳，火药迸发，石炮再次朝那个目标射去。
随即张大春再一次取出空子铳，又将新的子铳放进去，但第三次射出去的不是石炮，而是有着拳头大小的碎石弹。
这三发炮弹就在短短二十秒中射出去的。
温越却看到仔细。
第一发炮弹发射过后，在那个位置击穿了许多军士，石炮所到之处，人群“哗哗”倒下，顿时产生了不小的喧闹。
第二发、第三发炮弹过去后，那个地方已然是人群聚杂，出现了一大片的真空地带。
只有零零碎碎的人在站立着，那一处的队形散乱，慌乱不已，许多人在高声惊叫，连着整个前进的大军都微微顿住了脚步。
前方后方的绿营兵，面面相觑。
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惊慌大喊：“总兵大人中弹了，总兵大人中弹了！”
这中了吗？
还是没中？
温越满怀期待，张大春在旁边也急的抓耳挠腮。
由于距离远，即便温越他们站在墩台高处，也被抵挡住了视线，只能看着慌乱的人群！
不过，现在并不是继续考虑这个事情的问题。
温越语速极快，说道：“张大春，继续装炮，把剩下的那两发炮弹，把敌人的大旗给打掉！”
“嗯！”
张大春没有多话，快速清理炮膛，装填子铳。
“嘭！”
“轰隆！”
火药的爆炸声后紧跟着围墙倒塌的声音。
祖柏在温越的吩咐下，将青牙墩南面的围墙给炸塌了。
墩内军士两人一马骑在马上，每人手上拿着一把长枪，腰间带着腰刀，多余的东西全部抛掉，就等张大春射击完，一起上马撤离！
“轰隆隆！”
“轰隆隆！”
佛朗机炮又吐出两声怒吼！
张大春果然是打炮的好手，五六百的距离，这两炮全部打准了大旗所在的位置。
两炮都造成了巨大的伤亡，第二炮更是不知道打在了哪个地方，或许是击倒了扛大旗的军士，也或者是正中了大旗旗杆。
总之，七八米高的大旗在寒天冷风下，“哗啦”一下倒了下来，还砸伤了不少人。
这下子整个青牙墩北方，变得鬼哭狼嚎，到处都是惨叫痛苦的人群，还有人在慌乱大喊着总兵大人中弹的消息。
孙得功的五千多人一下子乱哄哄，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整个大军顿住前进的脚步，慌乱地停在原地。
“我们撤！”
见此，温越也不在墩台上多留。
他扯住张大春的衣服，提着他下了墩台，丢给祖季。
祖季一把接过，按住放在自己马后，喊道：“坐好了，等会被颠下去了，我可不会去救你！”
张大春知道这是要跑路，手慌脚乱如八爪鱼，紧紧抱住祖季。
温越手里提着自己的长枪，骑上马，最后看了一眼青牙墩。
看来最后还是没有守成啊……
温越心里有些叹息，虽然这几天也算是小有成就，看情况也干掉了孙得功，但最终还是没有一直钉死在青牙墩，钉死在辽东，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这次回去，也不怕没有机会重新回到辽东。
自己立了这么大功，再到魏忠贤那里说说，回来必然没有什么难事。
“我们走……”温越刚要开口。
就在这时！
“踏踏踏……”
一股地面震动从远方传来，越来越大。
片刻间，一股明军骑兵突兀地从东边出现，直奔五千绿营兵而去！
这股骑兵极为精锐，足有八百！
每个人用厚布裹着脸庞，身上穿着简单棉甲战袄，他们的手上长枪平放在马首两侧，除了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外，整个行军上下没有一点杂乱声音发出。
他们保持着整齐的队形，直到接近慌乱的五千百绿营兵，才统一爆发出了一声呐喊：
“杀！”
“杀！”
八百怒吼，气势骇人！
绿营兵的惊恐之色刚出现在脸上，旋即就被凝固住了。
下一刻！
这八百骑兵狠狠地撞在了散乱的五千绿营中，就如巨大的锤头狠狠砸了进去，所到之处，人群片片倒下被砸塌下来，前方的一些绿营兵还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倒飞了出去。
原本厚厚如蚂蚁般的绿营兵，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瞬间被杀了个对穿！
温越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明军骑兵！
这股凶猛的威势，何曾见过？！
“是祖将军！”
突然，祖柏指着一处青牙墩东边的一处山台上大喊。
温越奋力看去，那处小山台上此时正上了十多匹人马，还有一面大纛竖在上方，大纛旗很大，上面的字也很大。
那是个“祖”字！
是了！
温越想起来了。
祖大寿的手下有一股骑兵的，这股骑兵后面是关宁铁骑的中坚力量。
后面袁崇焕接管辽东后，就在各军中精选身体强壮者，祖大寿手里的这一批骑兵也在其中，随后苦练出了一支兵力并不很大，但战斗力相当强的骑兵。
这支部队后来被人们称作“关宁铁骑”，是明末最精锐的部队，战力高于后金六旗，能与八旗军中护军正面交锋。
关宁铁骑，总丁数三万人，驰骋疆场几十年，从辽东到北京，从北京到秦蜀，从秦蜀到云南，从云南到缅甸，再从云南调转马头向北京杀去。
几十年中，这支骑兵阵斩过蒙古名王，打败过八旗护军、刺杀过多尔衮、追杀过李自成部、追剿过张献忠部，在吴三桂未死前打到清廷宗亲怯战，康熙亦曾一度禁止八旗与其进行野战。
“是祖大寿亲自来救了？”
温越摇头，自嘲笑道：“看来这青牙墩我注定还是丢不了啊，这会倒欠了祖大寿一个人情了呀。”
温越虽是这么自嘲笑着，眼中却流露出玩味，像个小狐狸在琢磨什么狡猾的诡计般。
而远在小山台上的祖大寿，目光淡然望着自家骑兵在敌军的军阵中横冲直撞，却忽然间感觉被什么盯上一般，莫名有股寒意，不由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