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邱璟知道沈知初没穿鞋后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路抱到了车里面,他还病着,走路摇晃,可那双抱着沈知初的手却一直那么有力,紧紧的,就跟小时候他背着她回去时一模一样。
到了车里,司机开车,白邱璟抱着沈知初直接晕睡了过去。
起初沈知初吓了一跳。
白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提醒沈知初别打扰到他。
听到白邱璟平稳的呼吸声后,沈知初这才松了口气。
车里的灯比较暗,沈知初偏过脸看着白邱璟发白的脸,她伸手摸了摸他消瘦的下颚有些冷。
白邱璟睡着了沈知初也不敢乱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把人抱住,好让他睡的舒服些,不至于落枕。
车到大路后逐渐平稳下来,白母坐在前面,她回头看了眼沈知初,见俩人贴在一起。
“邱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沈知初消失后,白邱璟只想快点找到人,在外东奔西走,什么都要亲自来,他之前中病毒大换血,身体本就没有恢复正常,后白家遇危,他一个人挑起胆子,熬夜加班成了常态,还经常忘记吃饭,因为作息不正常最后导致急性肠胃炎,还进了急症室。
手臂上扎着针输液他还想着往外跑,白母实在没办法看他这么瞎折腾自己的身体,只能出此下策,把他绑在家里,强制性的喂药打针,他不睡,就给喂安眠药,他挣扎就打注射器。
“本来……应该早点找到你的,是我的原因,把邱璟绑在了家里。”
那天她去见了厉景深,提出用白家所有家产去换沈知初,厉景深没有答应,他说给他一周时间,等过完平安夜他就会把沈知初安安全全的送回来,如果他们不相信他,也可以到时候来这里接人。
白母不敢完全相信厉景深,也不敢反驳他,怕惹他不快反悔,最终双方达成协议,时间一到,厉景深会送来详细地址和时间,到时候他们来接沈知初就行。
白母是提前知道,今天就能接回沈知初的,但白邱璟不知道。
他不相信白母,更不相信厉景深能这么轻易的放沈知初离开,他想要亲自去找沈知初,却被关在卧室,用绳子绑在了床上。
被崩的那几天,从身体上来说不算痛苦,有吃有喝,只要不挣扎,也不会消耗太多体力。
可一想到沈知初会有可能遇到未知的危险,他会失去她,他就浑身疼的厉害,内心好崩溃,仿佛身上插满了无形的针,被刺的鲜血淋漓恨不得一根根用牙齿拔掉。
那一刻,白邱璟才知道,原来沈知初的离开,会带给他那样的恐惧,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一路上白母悄声和沈知初说了很多话。
沈知初鼻子发酸,心里空落落的窒息,随着白母一句又一句的话说出来,传入耳朵落进心里就像一块块石头,逐渐堆砌起来把整个心脏填满。
以前的沈知初觉得人活着的时间太长了,一辈子是一个想象不到的数字,但如果一辈子里面有一个白邱璟,即使再长,也会觉得短暂。
三个月,变了太多事,经历过金融危机的白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白家了,白父倒下进医院,虽然没有危险,但腿脚变得不利索,到现在都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
白晚晚,曾经总是笑着围在沈知初身边打转,一声甜过一声的叫“初姐”而现在她脸上已经失去了原来那抹天真的笑,她关掉了网店,开始学着如何管理公司,给家里人分担压力。
白母看似没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温柔,可仔细看能看到她脸上的皱纹加深,也有了几根白头发。
现在白氏恢复运营,资金盘上涨,股盘上升。
可之前的损失和消耗的精力是怎么也补不回来的
这罪魁祸首跟厉景深脱不了关系,要说不怨怎么可能?毕竟谁都不是圣人,什么都没做莫名被咬了一口。
白母没去计较,是因为厉景深是她的亲侄子,是她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厉景深会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倘若当初她在厉家给予他一丝帮助和关爱,或许他不会变得这么极端。
白母对他是有愧的,也想过好好弥补他,可现在姑侄俩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只希望,从今往后厉景深能好好的,放下执念,就像沈知初走时说的那句话。
到了泉水湾,车缓慢停了下来,沈知初下车,面对白家人她心有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白晚晚忽然冲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初姐,你今天真好看,这几天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欺负你?我怎么感觉抱着你好像瘦了呢?”白晚晚用她的方式来安抚沈知初,打乱她心里的不安。
“我……”沈知初无措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白父,他腿脚不方便却在这么晚的冷天来接她。
接收到沈知初的目光,白父笑了笑:“瘦了,让你妈多给你熬点烫补补。”
沈知初一个眼神,白父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你平安回来就好,外边天冷,你快和邱璟回去歇息。”
白母:“是啊,回去吧。”
白邱璟还躺在车上,原想着叫司机把人背下来送房间里,结果刚触碰到他,他就醒了,似乎是身体条件反射,他醒的第一时间就是叫“沈知初”的名字,找到她的身影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叫醒我?”白邱璟下车握住沈知初的手。
“看你睡的很沉,不忍心。”
“下次一定要叫醒我。”白邱璟牢牢攥着沈知初的手,眼神深邃压抑,他想对沈知初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像是堵着一块棉花什么都说不出,他的唇没有了原有的颜色,变的有些藕青。
他什么都没说,但沈知初却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在担心,在害怕,怕她再度消失,不辞而别。
一家人没有谁送谁,各自回了家,明明是在同一个城市,明明在同一片天空,经历着同一个冬天,也不过二三十公里的距离,可这里好像就是要暖和点。
沈知初回去后就把婚纱脱了下来,她没有多看,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叫人明天一早把这件婚纱送回厉景深那儿。
沈知初看白邱璟脸色不好,有些担心,想给他叫医生过来看看,或者吃点药直接上床休息。
白邱璟让沈知初别担心他:“这几天一直这样,你回来了,我的身体就不会难受了。”
即使身体不适,白邱璟还是跟往常那样,晓得沈知初怕冷畏寒,一到冬天脚就冰冷发麻。
沈知初忍着冷不说,白邱璟端着热水蹲在她面前帮她洗脚。
沈知初缩了缩脚:“我自己随便洗洗就好。”
“大冷天的还光着脚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就不怕生冻疮,踩到石头磨伤脚?”他蹲在地,小心地把沈知初的脚放在热水里,像是哄小孩子:“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好自己,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沈知初的脚很冰,脚趾都冻红了,到了车里白邱璟给她穿了一双袜子,可脚一旦冷了就很难暖和,车开了一路,脚也冷了一路,哪怕车里开车暖气,也不见回暖。
沈知初倒是习惯了,也不觉得多冷,车一停,直接跳下车。
白邱璟帮他按摩脚心,对她说:“痛了就和我说。”
白邱璟手法温柔,耐心地揉着脚心的穴位。
沈知初安静地看着白邱璟,他们像是分开了好久才遇见,又像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产生这种错觉的,来源于他们曾经经历了好几次的生离死别。
沈知初忍不住问:“邱璟,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我回不来了呢?”
水中的手僵了一下,白邱璟轻轻念叨了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你回不回得来,我都会等你,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