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南烨脸色微沉,褚漾收起了自己震惊的下巴。品=书/网
也是,他连架都会打,骂两句脏话算什么。
而且傻逼这个词现在烂大街,都快被人骂成爱称了。
震惊过后,是褚漾长久的尴尬。
徐南烨提醒她“漾漾,说话。”
褚漾声音细若蚊吟“说什么?”
“你既然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感情,那是不是就代表,”徐南烨弯腰,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语气低沉,“你对我有感情?”
褚漾咬唇,又大又亮的双眸里充满了躲闪和羞赧。
可她仍旧一言不发。
徐南烨想听到让他心安的承认,就想褚漾听到他的告白那样。
男人浅眸晦涩,声音里带了点勾引“乖,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
褚漾张了张嘴,“xi”的音发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她真是好别扭。
但徐南烨有的是耐心等她把那个词说出口。
他们一个肯拖,一个肯等,但时间却不允许。
褚漾背后的房门被敲响。
门外响起徐北也吊儿郎当的声音“打扰你们夫妻一下,二哥,爸找你,赶紧去吧。”
徐南烨低啧一声。
褚漾双目放光,将下巴从他手指间抽出来,口中催促“你快去吧,去晚了你爸该不高兴了。”
男人拧眉盯着她。
褚漾缩了缩脖子。
忽然脸颊一痛,徐南烨转而用微凉的指腹掐了掐她的脸,似乎有些气不过。
褚漾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门外的徐北也笑得更猥琐了“二哥赶紧的。”
他低声嘱咐“等我回来。”
褚漾推他“知道,你赶紧去吧。”
房门被打开,外头明亮的灯光瞬间倾泻洒在房间里。
褚漾又下意识的闭了闭眼。
门口的徐北也茫然的眨了眨眼,见两个人衣服整齐,连头发丝儿都是整整齐齐的,不禁咋舌“你俩好快啊。”
“瞎想什么,”徐南烨略带指责的看了眼他,“就是聊了聊天。”
徐北也撇嘴“聊个天还要锁门?”
徐南烨反问“不然打开门让你听?”
徐北也咧嘴“那敢情好,下次你们夫妻俩说悄悄话一定记得带上我。”
“你去找大哥大嫂去。”徐南烨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要脸,让他换个人坑。
“卧槽,我不敢,”徐北也露出嫌弃的样子,“他俩凑一次就是工作工作,有次大嫂出差,我看大哥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客厅打电话,我以为他们在说什么呢,凑过去一听,你猜他们在说什么?在聊工作,凌晨两点聊工作,因为大嫂那边有时差所以大哥半夜爬起来跟她聊工作!”
徐南烨扬眉,没觉得惊讶。
褚漾却莫名觉得大哥大嫂之间有点甜。
兄弟俩又随口说了几句,徐南烨拍拍他的肩往父亲的书房走去。
徐南烨走了后,这条走廊就只剩下了叔嫂二人了。
“二嫂,你偷偷告诉我,刚刚二哥对你做什么了?”徐北也冲她挑了挑眉“是不是做禽兽之事了?”
褚漾摇头“没有。”
“不可能啊,男女共处一室,二哥这种禽兽怎么可能忍得住,”徐北也很怀疑,转而问她,“二嫂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褚漾答非所问“你为什么觉得他是禽兽?”
“你听过一句话吗?平时不怎么发脾气的人真发起脾气来会有多可怕,”徐北也冲书房那边指了指,“我二哥就是这种人。”
褚漾微怔。
“崇正雅你还记得吧,就我二哥之前最好的朋友,”徐北也对她举了个例子,“高中那会儿崇正雅女朋友被隔壁高中的混混给泡走了,他气不过找人去算账,结果被人反杀。”
“那天下午我们家有宴会,爸妈特意嘱咐我们放了学就赶紧回来换衣服去酒店,结果都等到六点多,我二哥还没回来,等终于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眼角和胳膊还流着血,结果那天宴会他就没去,被爸妈锁在家里写检讨,后来才知道是替崇正雅那小子打架去了。”
“爸妈挺生气的,就让他俩绝交了,后来崇正雅出国,他居然逃课巴巴的跑到人家家里去等,从天亮等到天黑,才知道崇正雅真出国了。他为了报复爸妈,那一个月都没去学校上课,天天去游戏厅找人打架,打的一身伤回来。”
褚漾忍不住问“然后呢?”
徐北也唔了声“然后?然后我以为爸妈会忍不住揍他一顿,结果没有,对他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口头教育吧,二哥就消停了,再也没提起过崇正雅,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褚漾心中五味杂陈,徐北也说起这些,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高中时还只有十几岁的徐南烨也曾鲁莽冲动,为朋友打抱不平,打得一身伤回来。
但他的锋芒都在朋友和他绝交的那一刻全部被父母拔掉了。
十几岁少年该有的冲动和肆意,他连拥有的资格都没有。
他被锁链牢牢束缚着腿脚,每走一步,脚下都会传来沉重的铁链刮擦地面的声音。
“你也听家里长辈说了吧,二哥他是我们几个之中最听话的,从来没忤逆过大人的安排,结果就那么一次,他不但忤逆了,还跟爸妈作对,后来念大学,爸妈让他读马克思学院,他偏选了外语,还是什么西班牙语,说毕了业要去当翻译,他以为木已成舟可以不受家里控制了,结果最后还是从了政。”
徐北也忽然感叹道“也许就是因为二哥这个例子吧,爸妈觉得一味的强求好像会适得其反,所以后来我高考完后选专业他们就没管过我了,所以我现在幸运的没有跌进这个大泥潭。”
褚漾不知道徐北也为什么要把从政比喻成大泥潭。
在这个年代,讲究人权平等,提倡脱贫致富,但阶级间的差距始终存在。
底层的人当然会抱怨不公平,但徐家处在庙堂之高,属于顶流世家,人人羡慕,恨不得下辈子能投胎姓徐,这几个姓徐的却把口中的金汤匙视为毒物。
徐北也这么说的意思,不就是把整个徐家比作大泥潭。
在褚漾这个普通人看来,他们的生活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祈求不来的。
“你们就这么讨厌从政吗?”
徐北也笑了笑“政治是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你永远都读不懂这些成天和政治打交道的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因为虚伪和算计就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
他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严重了,连忙补救“当然,我二哥除外,他只是稍微内敛了些,其实还是挺正常的。”
“正常”。
褚漾迟疑的皱了皱眉。
徐北也又请求她“我跟你说的这些话别跟二哥说,不然他肯定要骂我多嘴。”
褚漾笑笑“我不会跟他说的。”
“好二嫂,你比容青瓷那女人善解人意多了,”徐北也赞许的看着她,“以后我结婚一定要找个跟你一样善良体贴的。”
容青瓷就是他大嫂,容榕的姐姐,两个人青梅竹马,私底下都是直呼名讳。
他说这话,倒让褚漾对他的感情状况好奇了起来。
“你为什么还不结婚?还没女朋友吗?”
徐北也顿了顿,自嘲道“没有,孤家寡人。”
“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徐北也轻笑,“只可惜是单恋,她嫁给别人了。”
他说完,后背忽然被敲了下“北也哥哥。”
徐北也恍然,回过头看着那人“干嘛?吓我一跳。”
容榕笑嘻嘻道“你和二嫂在说什么?”
褚漾接话“问他怎么还没有女朋友。”
容榕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尴尬“啊,这样。”
徐北也用力敲了敲她的头“你别误会,我早对你没想法了,追我的女人从这里排队到法国,我挑花了眼选不出来罢了。”
容榕舒了口气“那就好。”
褚漾隐约察觉到什么,但她没打算问。
感情这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再纠结就没意思了。
容榕已经结了婚,她也结了婚。
书房内,大半年没见儿子的徐父省去了和他之间的一切寒暄,直接了当的切入主题。
“我让你调职,你考虑好了没有?今年年末政府有考核,只要过关就可以直接去市政厅报道。”
徐南烨淡声说“我不会调职。”
徐父声音浑厚,听上去有些渗人“你什么意思?你要一直待在外交部?”
徐南烨丝毫不在意他的语气,点头“嗯。”
“南烨,你差不多也该闹够了吧?我让你待在外交部,是让你历练的,不是让你扎根的,你现在就是个副司长,还是国际司的,你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中央?你上头那位部长这些年成绩突出,一时半会肯定退不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再晋个司长就完事了?”
他还不满而立,就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换外人看已经是青年有成,前途一片光明。
而徐父却不这么想。
如果徐南烨听他的安排,他现在又何止止步于此。
他早就进京了。
全国政治中心才是官员政途的终点。
徐父知道这个儿子看着文静,其实骨头最难啃,比他哥哥弟弟难劝多了。
“我问你,如果你再次被外派怎么办?你老婆怎么办?你要带她一起出国?她家里人舍得吗?”
徐南烨神色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徐父眯眼,再接再厉“当初你要娶她,说实话我们是不太同意的,我们原本为你挑选的配偶应该是能够帮你打理工作事务的,不但对外要言行得体,对内也要照顾好你的生活起居,但你找了个小姑娘,连社会都没出过,每天的日子就是上课放学,不要说她照顾你,我看你照顾她才是。但你当时许诺我,等她毕业能够独当一面就会听从我的安排,我才松了口同意你们结婚,现在你都忘了?”
“我没忘,”徐南烨沉声道,“但她还没有毕业。”
徐父冷哼“你当我没问过亲家?她打算读研,打算专攻学士学位,要真等她毕业,你在外交部的位置都坐稳了!”
“南烨,这么多年,你只忤逆过我三次,第一次是你和崇氏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子做了朋友,第二次是你擅自填了大学专业,第三次是你结婚。”
徐父声音平和,威慑力却半分不减“第一次和第二次的后果你都清楚,第三次我不希望你再跟我对着干。”
他当然清楚。
他和崇正雅再也做不成朋友。
他进了外交部,因为一纸任职书被丢到了赞干比亚,差点在那里丢了命。
徐南烨捡回一条命,接到父母的跨洋电话。
他们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怎么样,而是夸奖他做得很好,舍命护住了大使馆,等回国后政府一定会大力嘉奖他,这给徐家带来了极大的荣耀。
徐南烨眼神渐冷“这事跟她无关。”
“但她是你老婆,你也不想你老婆这么年轻就跟着你这个丈夫跑到国外去吧?但如果你调去了国外,她不跟着去,你们又会两地分居,小姑娘年轻,能受得了和丈夫一年都难得见一次面吗?”
徐父紧接着给出最后的通牒“两个选择,调离外交部,考去中央,要不就出国,为徐家多拿几个功劳回来。”
“爸,”徐南烨轻轻笑了,“我对你而言只是工具人吗?”
徐父挑眉“你说什么?我为你安排的哪点不是为了你好?你还这么年轻,前途一片大好,你非要把时间蹉跎在这里做什么?”
徐南烨语气讥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就是蹉跎?”
徐父瞥他一眼“南烨,你一向很听话,我不希望你再忤逆父母的安排。”
徐南烨笑出了声“我听话,也不见您和妈对我有多好。”
徐父重重拍了拍桌“这么些年你在外交部也过够瘾了,还要怎么样?”
徐南烨起身“不怎么样,你刚刚说的,我一个也不会选。”
徐父瞪他“你再说一遍?”
徐南烨语气轻柔“您已经听清了不是吗?”
他对父亲鞠了一躬,转身缓步离开了书房。
最后轻轻带上了门。
不论徐父在后如何叫他的名字,他依旧置若罔闻。
这是徐南烨人际场上经常用的手段,见人三分笑,笑意不见底。
谈不拢也不会发脾气,只是无视和冷待。
如今用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家宴结束,偌大的徐宅点起从正大门到正厅的灯盏,照亮宾客离开的大路。
热闹渐渐归于沉寂。
褚漾一行人都喝了酒,打算今天晚上就歇在徐宅。
佣人在饭厅收拾残局,碗筷之间碰撞发出零零落落的声音。
褚漾和徐母坐在沙发上聊天。
她和这个婆婆不熟,但今天婆婆却格外热络。
不单问了她在学校的学业,还问候了她的父母。
褚漾乖巧应答,婆婆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听亲家说,你在学校的成绩很好,打算读研是吗?”
褚漾点头“嗯。”
“你还有一年大学毕业,如果读研就又是三年,等出来后也二十五了,”徐母冲她温和笑笑,“那个时候南烨也不知道做到什么位置了,你作为他的内人,理应帮他分担事物的。”
“您这话,我不太懂。”
徐母语气柔和“如果南烨又要出国任职,你还在念书,你有想过怎么处理吗?”褚漾不禁皱眉。
“放弃学业,陪他一起出国,你愿意吗?”
褚漾下意识就要拒绝这个提议。
“我知道你心里不想,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们劝劝南烨,”徐母循循善诱,“让他听从家里的安排,离开外交部。”
原来这才是徐母最主要的目的。
她想起了崇正雅和徐北也对她说过的话。
他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衣食无忧,养出一身矜贵优雅的气质,相应的锋芒尽失,做什么都无法随心所欲。
交朋友不行。
甚至于婚姻,都成了桎梏他的枷锁。
褚漾也成了他的绊脚石。
徐南烨性格斯文,对谁都亲切温和,就连他的家人们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但他骨子里却早已经绝望,以至于每一次微笑,都触不到心底。
和徐母谈过话的褚漾回到了徐南烨的房间。
他刚洗了澡,头发还有些湿,坐在灯下看书。
柔和的灯光将他清俊的轮廓照亮,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徐南烨见她进来,冲她招了招手“漾漾。”
褚漾乖巧朝他走了过去。
她立在他面前,徐南烨拉起她的手,细细摩挲她柔软的手心,像是在把玩玩具。
“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同意离婚,”徐南烨淡淡笑了,“我收回这句话。”
褚漾怔住了。
徐南烨温声道“虽然结婚的时候我们没有约定过财产分割,但我会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给你。”
褚漾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颤着声音问他“是因为出国的事吗?”
徐南烨点头“不怕你笑话,我可能没办法反抗。”
褚漾勉强笑笑“那也没必要离婚啊……”
“我已经没办法做自己想做的事了,但我不希望你被我连累,”徐南烨轻叹,“我希望你能够自由一些,如果我们离婚了,你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他的话温柔有力,句句都在为她着想。
但褚漾心里只不住地冷笑着。
沉默半晌,褚漾嘴唇嗡动,似乎说了什么。
徐南烨没听清“什么?”
“狗男人,”褚漾这回说的很清楚了,抬眼直视他,又骂了一句,“你就是个狗男人。”
徐南烨露出了苦笑。
褚漾咬牙切齿“说不离婚的是你,说离婚的也是你,你是弹簧吗?”
她甩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虽然已经是尽全力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可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止不住的带着哽咽和委屈。
“喜欢上你这种狗男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离就离,我要去找新男人!”
“狗男人你给我滚开点!”
她放完狠话就忍不住哭了。
为了避免丢脸,她用力擦掉眼泪往门外跑。
还没跑出几步,一双有力的臂膀就揽住了自己的腰。
猝不及防间,她双脚腾空,被身后的男人结结实实抱了起来。
褚漾双腿挣扎“老变态你干嘛?!”
徐南烨没说话,只抱着她往里间走去。
褚漾瞬间就懂了“分手炮?门都没有!放我下来!”
但无论她怎么挣扎,男人依旧径直抱着她往床边走。
直到将她放在了床上,褚漾眼疾手快翻了个身,抓起枕头就往他脸上打。
结果徐南烨连躲都没躲一下,柔软的鹅毛枕头就这么直直盖在了他脸上。
褚漾懵了,虽然这枕头打人不疼,但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她打他了。
她是暴力狂吗?
就在她愣神间,男人将脸上的枕头拿下,用笑意盈盈的一双眸子望着她。
褚漾更懵了。
徐南烨低笑“总算说出口了啊。”
“……”
褚漾双颊突然涨红,指着他大叫“你又骗我?”
“对不起,”徐南烨嘴上向她道歉,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特别时期特别手段。”
褚漾抖着声音问他“那离婚的话也是你骗我的?”
“好不容易把你娶到手,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徐南烨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
褚漾一张老脸没地搁,恨不得当场撞墙自杀。
她绝望的捂着头,语气委屈到了极点“你们政治家心太脏了。”
徐南烨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头,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政治家夫人还需要努力啊。”
她可能是建国以来最愚蠢的政治家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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