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齐很惆怅，守着这么大一个厂子，订单却是少的可怜，尤其近段时间鸡瘟一闹更是雪上加霜。
原本他以为张大彪给他送来了大订单，还挺高兴的，谁成想他竟然只宰四十只。
他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友商派来看他热闹的？
一瞬间他便有了把人轰走的念想。
他这个厂子原先属于国营屠宰场，后来企业改制被他接管过来，头几年干的可谓是有声有色。
随着近几年屠宰行业规范化，一些大资本纷纷投资建厂，以至于他这种小型屠宰场被挤压的毫无生存空间。
不赚钱了，厂里的设备也老了，齐老板很捉急啊。奈何厂里都是老人，他倒是没什么，厂子一倒，卖地皮也足够逍遥后半生。
奈何他老齐不想做这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为了维持生计，他们现在可谓是什么活儿都接，大到熟食店一天三五十只的屠宰数量，小到居家过日子买只活鸡炖个汤。
虽说赚不到几个钱，但至少也能维持着厂子不被迫倒闭。
而像是他张大彪这样的，他也见多了。
至于张大彪哪样？还不就那样！
之前他就接待过不少刚开熟食店的小老板。
熟食店新开张，一切自然都得选好的，尤其是活鸡肯定要比冷冻鸡口感好，刚开始没有客源，食材上再不下下功夫又如何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显然，张大彪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某个熟食店的小老板。
这样的客户其实没有多少量，或许开始的时候选择精益求精使用活鸡，但是一旦店铺开起来，呵呵……使用活鸡？
市场上的冷冻鸡又便宜又方便，不香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笔买卖即便能做起来，但也做不长，这是经验，不要怀疑一个老屠宰场厂长的经验。
眼前这个小伙子又是华子，又是豪横的，摆明了是在自己面前装逼，想让自己开小灶提前帮他完成宰杀。
毕竟，他这里只有凑够量才会开一次设备，不然几十只鸡进去都不够电费的。
齐老板并非第一次接到这种客户，所以一眼就看出了张大彪的骚套路。
“小兄弟，不管你后面有多少的量，出门，下一楼有个登记室，去那里交钱登记，等后面有饭店送活鸡过来，数量一旦凑够立刻开机。”齐老板生硬的说道。
想套路他？想玩弄他的感情？
呵呵，老男人见过的世面不比你多？
张大彪赶忙摇头，“那可不行，我这鸡跟普通的鸡不一样！”
“呵呵，明人不说暗话，都说是从下面收上来的笨鸡，可实际上鸡是从哪里收购的，你不比我清楚？”
齐老板这个厂子一天屠杀上千只鸡，或许都是乡下收上来的，可笨不笨那就不清楚了，反正他老齐不笨。
张大彪心说这老小子态度有问题啊，想要长期合作，看来还是得换一家才行，起码要找一家服务态度好的，那样合作起来才舒心。
不过眼把前他张大彪根本没时间去换另外一家，赶忙道：“这样吧，我加钱，加钱总行了吧？”
“加钱可以啊，我们这开一次机器的成本就要五百块钱，你出五百，别说四十只，一只我都帮你杀。”齐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大彪。
五百块钱都够他那些鸡一半的成本了，除非张大彪傻了才会加钱杀。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大彪竟然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同意，“那就五百，不过我能问一下你这开一次机器能杀多少只吗？”
“一百只左右。”齐老板笑着说道，人家乐意加钱，对他这个老板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哦，那如果我批量屠杀，这个价格能不能便宜？”
五百块钱开一次机器，屠杀一百只，那就是大概五块钱的成本，说实话，张大彪感觉高了，因为他要杀的可不是一只两只。
杀的少看不出什么，但是杀的多了，钱不就省出来了吗？
“当然可以。”齐老板点点头，虽然很震惊张大彪的痛快，但是现在多说无益，当即便领着张大彪出门。
“齐老板，咱们这厂日屠宰量能达到多少只啊？”看着自己的鸡被送进屠宰车间，张大彪好奇的问道。
“哦，大概七八千吧，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一天也就开十来次机器，一千多只，两千不到。”齐老板倒是也没隐瞒，随后便把张大彪带到了休息室等着，而他自己却去了一趟屠宰车间。
张大彪送来的鸡他也看到了，与普通鸡没什么区别，刚好现在还排了几十只等着杀的，开一次设备赚两份钱，何乐而不为呢？
这人啊，一高兴了，看谁都顺眼了，安排完屠宰的事情，他还不忘去了休息室给张大彪泡茶。
前后半个小时，外面就有工人进来说鸡都处理好了。
只是跑出去一看，张大彪的脸都青了！
“这不是我的鸡！”
“啊？”齐老板瞬间一愣。
“这，这，还有这，这几只都不是我的鸡。”张大彪皱着眉头，随手就从案板上将好几只白条分离出来。
齐老板脸色一变，就跟见了鬼一样，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大彪，“这就是你的鸡啊？”
“我的鸡我还不认识？你看，我这鸡肉质金黄，肥瘦均匀，连皮摸起来都很顺滑，你在看看这几只，皮肉松散，大小也不一样，跟我的怎么能比？”
说话的时候，张大彪的眼神已经冷冽起来，“我说齐老板，你做事不讲究啊？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信不信我砸了你的厂子？”
齐老板干笑连连，不过心里却是一阵腹诽，心说这家伙也太认真了吧？
“咳咳……老弟啊，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老齐自知理亏，恭维的话更是顺嘴就出，当即又朝工作人员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蓝色的大塑料箱子被人从里面推出，里面全是退了毛的白条鸡。
“是老哥我做小人了，等下我让人把你的鸡挑出来，今天的屠宰费我一分不少的退给你可好？”
看到这儿，张大彪差不多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虽说小灶最终还是做成了大锅饭，是他齐老板下贱，可人家真要死咬着不承认，他张大彪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人家不仅痛快的承认，还愿意免去屠宰费，说明人还是很ok的。
张大彪倒是也没难为他，很快就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把自己的鸡一只不少的找了出来。
“齐老板，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但是做生意要讲诚信。”
“是是是，今天是我鬼迷心窍，小兄弟可千万别生气。”齐老板老脸通红，毕竟他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其实他也不想，奈何厂子确实缺钱，本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的原则，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说白了，责任确实在自己身上，这个必须承认。
“反正我的东西都找回来，我也没必要生气，只是替你惋惜，丢了我这样一个大客户。”张大彪叹息道。
“兄弟，你不会真的还有很多鸡要屠杀吧？”这回轮到齐老板吃惊了，毕竟张大彪那煞有其事的样子，似乎不像开玩笑。
“必须有，而且很多很多，源源不断。”张大彪道。
“此话当真？”
“我有必要骗你吗？”张大彪已经有些无语了。
“老弟，啥也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以后要是还有货，一定送我这里来，我给你优惠，绝对比你送去别的地方价格低。”
“走走走，这些东西我让下面的人帮你装车，咱们先去办公室聊。”说着，他不由分说的就拉住了张大彪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