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爷爷？您也住在这里？”
江易满脸惊讶，跟刚才看见朱青竹一模一样。
“小易？”
贺老银匠看见她也很惊喜，他还指着周君擎道，
“周小子也在？我说怎么一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同志来了。当初在b市，可是多亏你们两个好心帮我，要不然我说不定一下火车就让人骗了。对了，小易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来京城了也没说一声，说了我老头子还能跟你一起到处看看，我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我来了几天了，住周大哥家。”
江易笑着指指隔壁，
“听说这个四合院要转手，就过来看看，兴许还能跟贺爷爷您当邻居呢。”
“是吗，这可太好了，定下来了吗？”
罗文凯没错过江易每一个表情，还有对面的贺老银匠。
只是越看，他越是难得有些迷惑了。
按爷爷所言，贺老银匠从香江回来京城，中途专门去b市、包括在那里见了什么人，应该都是保密的。
所以如果跟他见面的真的是江易，那他们应该装作素不相识才对。
可怎么听着他们这大大方方的对话，像是只是偶遇呢？
还是说，他们故意反其道而行之？
想起姑祖母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贺老银匠很有可能知道那把钥匙的下落，毕竟这么多年，也只从贺家寻到些消息，罗文凯观察了片刻，笑着搭话：
“您姓贺？”
他一开口，旁边几人都看过来。
在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心思简单的，乍看起来当真是一团和气，实则各个揣着心思。
贺老银匠闻言神色慈祥道：
“你是？”
罗文凯一派斯文有礼道：
“家祖父姓罗，曾提起过当年有个‘贺记银楼’，当家人手艺极好，是不少人打首饰的首选，祖父还曾想给我打个长命锁，让人来请过您的，只是那时候您似乎已经搬走了，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
长命锁？
江易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她自己戴的长命锁，却还是忍住了动作。
只是抬头看了罗文凯一眼。
专门问她想不想买四合院，坦言提前来打听过邻居是否好相处，如今又认出贺老银匠的身份，还提起长命锁。
这些难道真的都只是巧合？
若不是的话，那这样滴水不漏的安排，让人瞧不出几分真几分假的说法，只能说罗文凯其人城府极深了。
“原来还有人记得我‘贺记银楼’啊。”
贺老银匠神色有些感慨，接着摇摇头笑道，
“只是我如今年纪大了，早就不做东西了，倒是我那女儿，在香江开了家银楼，也算没丢了老祖宗留下来的手艺。”
“原来您后来去了香江吗？难怪没找见您。”
罗文凯似是恍然大悟道。
却也没再追问长命锁的事，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贺老银匠干脆邀请大家进门。
“这几个四合院格局都是一样的，小易如果想买，不如进来看看。”
贺老银匠领着江易先进门，趁机低声道，
“我看出来了，周小子和那个新来的罗小子，那两个是不是都想跟你好啊？两个都是优秀的后生，那个年月能打得起长命锁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这家世好长得也好，就是一个俊美一个斯文，跟贺爷爷说说，你相中哪个了？”
江易：“……”
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贺老银匠。
她还以为老人家要说什么，没想到竟然是关心小辈的八卦？
还说什么俊美斯文的，形容得倒是挺准确。
但她想说，老人家这是什么眼神啊，竟然跟杰克问一样的话，而且她可不信贺老银匠人老成精，会没察觉罗文凯那一丝不对。
果然，见小姑娘根本没有害羞的意思，贺老银匠只得摇摇头道：
“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怎么跟别人就不一样呢，我在香江看见像你这么大的小姑娘，很多就是认真念书，有空再跟年轻的男孩出去玩玩，多好。”
“行了，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件事，这几天我也反复在想，我跟妻子惦记那件事一辈子，这么多年过去才找到你，最后为了心里不遗憾告诉你，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你还这么小，我想如果你真的是当年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话，她想必也不愿意你心思这么重。”
“贺爷爷，我知道了。”
江易知道贺老银匠是真心为她好，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认真点头道。
只是嘴上这样应着，可等伸手摸了下长命锁，江易抿抿唇。
她说不清楚原因，只觉得或许到最后，这个谜底还是要由她来找出来。
是因为她的空间，还是长命锁里的钥匙？
总之江易明白一个道理，付出才有收获，她凭白得了好东西，那为之努力也是应该的。
身后，罗文凯不着痕迹抬头看了眼。
只是周君擎和青竹一左一右跟他并排走，他被夹裹着跟江易保持着距离，根本听不清她跟贺老银匠在聊什么。
——
大院里。
崔念芹等何君竹一走，尤其看见她径直去了徐家，连忙也慌张出去打电话。
“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不是说了，等我这头安排好会告诉你。”
往常一听这有些居高临下的语气，崔念芹不自觉就听了。
可今天她哪还顾得上，急切道：
“何蕙竹要回来了！”
“何蕙竹？”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怔了下，一时竟然没想起来这是谁，毕竟好几十年过去，她们做过的事多了，可很快道，
“你说的是何家四房那个长女何蕙竹？她不是出国了吗？”
“是啊，她是出国了没错，所以才说现在她是要回国了，还是跟何家很多人一起，我大嫂何君竹已经收到消息了。这些年因为各种原因，她们姐妹没通过话，可她回来之后呢？当初你怎么说的，你说何蕙竹走了就绝对不会回来，所以那信和镯子都没问题，我信了你的话，现在呢，她要回来了，你说怎么办？”
“行了。”
那人很快镇定下来，语气嘲讽，
“别说的好像我逼迫你一样，难道不是你自己先动了那念头？连个后都不想给你哥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多兄妹情深呢。”
“你！”
崔念芹满腔抱怨停住，脸涨得通红。
她想说她不是，可她知道，从她大哥跟何君竹好上那天起，她就一直很厌恶何君竹，直到何君竹的孩子出生那一刻，想到何君竹那丰厚的嫁妆，想到她大哥前途光明，那些却都跟她没关系，她半点都没犹豫就做了那件事。
要问这么多年，她崔念芹后悔过吗，没有！
动了动唇，崔念芹声音艰涩道：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以为何蕙竹会像江德业那样，肯给个甜头就待在招待所不动？那可是何家人，要什么有什么，如果他们知道了当年的事，能不给何君竹出头？到时候都不用我哥，何家就能撕了所有人。”
电话那头的人，也一阵沉默。
好半天，她才道：
“我知道了，这事我得跟人说一声，何家那里也会让人去打听，崔志杰的事你先别动，有了决定会尽快告诉你。”
“好。”
崔念芹没敢多问。
这些年她也猜到一些，当初以为只是普通人的邻家姐姐，其实完全跟她想的不一样。
可她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现如今只能相信她。
“奶奶。”
眼看着她放下电话，崔令仪从侧面转出来。
崔念芹吓得差点扔了话筒，她用力抓着旁边的门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道：
“令、令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踪我？”
“奶奶这么惊讶干什么？”
崔令仪轻笑着，语气却阴沉得吓人，
“这话该我问您吧？您有空去拿崔志杰的血型，有空给住在招待所的江德业甜头，还有空跟人说何蕙竹要回国，商量怎么掩饰当年镯子和信的事，偏偏就没空理我，奶奶，您这样可太伤我的心了。”
崔令仪走过去，慢慢把话筒捡起来。
她这几天，亲眼看着周君擎跟江易在大院出双入对，看着面对她从来都神色冷肃的周君擎，竟然能对江易那么温柔，甚至还会生气会撒娇，她完全不能接受！
周君擎怎么能这么对她？
不，她早就想过了，周君擎只是一时被迷惑了，都是江易的错！
只要除掉江易，周君擎一定会马上看到她！
“奶奶不知道吧，我去了赵家道歉，赵家老太太对着崔老倒是笑得温柔，可等看见我，话里话外就差直说，我这个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才会给崔家丢脸。”
她把手里的话筒塞给崔念芹。
“如果不是奶奶不肯早些帮我除掉江易，如果我现在已经嫁进徐家，成为周君擎的妻子，我还会被她羞辱吗？我不会！”
崔令仪说到最后，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神色也很是狰狞，
“还不肯打电话吗，好，我知道奶奶的选择了。”
崔念芹已经彻底吓到了。
这些年她小心谨慎，哪怕打电话也不会多说具体人名，实在是被何蕙竹要回国的消息惊到才忘了防备，哪想到竟然都让崔令仪给听了去。
她觉得孙女这反应有些不对，根本不像正常人。
可她不懂这些，只满心想着，她全心为之打算的亲孙女，竟然会用这种威胁的语气跟她说话！
她是不想帮孙女吗，她是为了孙女好，不想孙女跟那些人有接触，可现在——
“你站住！”
看见崔令仪转身就走，崔念芹猛地大喊出声，闭了闭眼，
“好，我打电话问问。”
“现在就打，我在这里听着。”崔令仪回头，眼里冰冷一片，整个人显得无比偏执。
崔念芹转身，再次拨通电话，不等那头训斥就直接颤声道：
“令仪知道了，她现在要求必须尽快除掉江易，不然的话，她就要去找我大哥了，你们看着办吧。”
“崔令仪？”
那人冷笑一声，
“行，我知道了，不是说了要给江易安排相亲吗，人选已经有了，你告诉她不用着急。只是你们祖孙倒是有意思，没一个替你大哥着想的，我倒有些想看看，你大哥要是知道，他这半辈子疼爱的全都是白眼狼，会是个什么反应。”
崔念芹闻言脸色一白。
——
从四合院回来，罗文凯先回了趟罗家，说是去拿上门礼。
江易在身后，看着他神色自然地进了隔壁大院，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周君擎趁机催着江易赶紧回家，一进厨房，他就直接抢了保姆的工作，跟在旁边打下手。
“这个辣椒，我问过了，说是最辣的。”
周君擎趁江易炒底料，毫不犹豫扔进去一大把，振振有词道，
“多加，好吃！”
江易：“……”
有周君擎在旁边捣乱，这顿饭辣度确实可以。
准备得差不多了，听见门口罗文凯打招呼的声音，周君擎顿了顿，才小声开口道：
“小易，并非我想背后说罗文凯坏话，只是他……”
“周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除了你，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江易不等他说完，就冲他眨眨眼道。
“是、是吗？”
周君擎闻言，顿时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翘起来。
哎呀，小易怎么说得这么直接，就这么信任他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虽然罗文凯那种一看就心眼很多的，确实不能跟他比！
“走吧，客人都到了。”
“嗯。”
周君擎赶紧点头。
听话地端着菜跟在江易身后，他腰板挺得更直了，他可是要跟小易一起作为主人，招待罗文凯这个讨人厌的“客人”呢。
只是等江易先出了厨房，走在后头的周君擎才忍不住，有些心虚地抿抿唇。
其实刚才他没说的是，以他男人的直觉来看，罗文凯或许接近小易确实别有目的，但他看江易的眼神，似乎也真的有些那种心思。
但是！
他身为男人，当然不会帮罗文凯提醒小易！
他又不傻！
中午何君竹也在徐家吃饭，都是住在这一片大院的，罗文凯算起来，其实也是各位长辈看着长大的，而且还跟周君擎一眼，都是众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罗文凯送上礼物，一行人刚坐下，何君竹就把给江易买的衣服递给她，笑着道：
“小易看看喜不喜欢，千万别拒绝，你给我的那安神香特别好用，何奶奶这回礼还轻了呢。”
“谢谢何奶奶。”
老人家一片好意，再说只是几件衣服，江易笑着乖巧伸手去接。
她今天穿的衬衫，隔着桌子一探身，衣服里的长命锁顺着领口露了出来。
罗文凯正巧坐在对面。
他本来注意力就都在江易身上，突然看见江易领口的东西，猛地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