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真实世界】
滴——
姜意意倒抽了口气，惊醒了过来。
强烈的反胃感袭来，头一歪就吐了。
医疗机器人快速清理了秽物。
姜意意扯下了身上密密麻麻的感应器，打量着四周科技感十足的医疗舱，各种数据光幕在眼前闪现。
“欢迎回到现实世界。”
一个人形影像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林仰的样子，白发披肩，他高耸的鼻梁上戴着金边眼镜，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面带微笑看着她。
“林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意意满脸疑惑，她只记得被林芷捅了一刀，那种窒息的疼痛感到现在还清晰。
她摸了摸白色长袍下的小腹，腰部纤细，并没有痛感。
“实验失败，你又死了。”林仰耸耸肩，很是遗憾道。
“实验？什么实验？”
“你深度睡眠过长，对你的海马体产生了冲击，稍作休息，记忆会慢慢恢复。”
医疗机器人端着一杯蓝色液体走到了姜意意身边。
“喝了它，对你身体恢复有帮助。”林仰说道。
姜意意伸手要去接杯子，才发现手有些不自然颤动。
“都是正常现象，毋须担心。”
姜意意用力握住了杯子，她渴得厉害，环顾了四周光洁的玻璃墙面，隐约映着她的身形，却看不清外头的样子。
迟疑了下，还是把杯子里的蓝色液体一饮而尽，一股淡淡的甜涩味在嘴里散开。
“有镜子吗？”体力稍微恢复，姜意意摸了摸脸，她分不清脸上是人皮面具还是她的脸。
轻笑声传来。
“女人果然天性爱美。”
机器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面镜子。
姜意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皱了眉，五官还是那个五官，却丝毫不觉得美，说不来是哪里的问题，反正就是没有她之前好看，皮肤粗糙暗沉毛孔粗大，眼袋松弛，一点都不精致。
不知道是蓝色液体起了作用，还是她记忆已经在复苏了。
脑袋里多了不少信息。
这是她参加d.nf实验项目第三次‘造梦’，也是她最后一次实验。
实验目标是唤醒南帝集团因车祸变成植物人的下一任继承人贺斯荀。
而她不过是一个黑料满天飞被全网喊着滚出圈的过气艺人。
她之所以能参加这个实验，是因为她是贺斯荀出车祸前见到的最后一名女性。
车祸前，她和贺斯荀就像两条平行线，生活上没有半丝交集。
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所以这只是一场实验？”姜意意低喃着，面露痛苦，“我不是富家千金，他也不是什么残疾落魄私生子？我和他也没有孩子？更没有什么重生，都是假的……”
脑子里更多的记忆在复苏。
所谓的造梦就是通过脑神经连接实验者，让其进入深度睡眠，制造出梦境，就如同真实世界一般。
通过各种刺激，达到唤醒植物人的目的。
上一场造梦就是姜意意重生前的事情，实验者一方死亡，实验就会终止。
而实验者一旦入梦，并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在梦境中。
“那他醒了吗？”姜意意声音带了几丝颤音。
“没有，所以实验还是失败了。”
姜意意抱着头，努力去接收着这一堆蜂拥用来的记忆。
“可我不明白，我这一次为什么会死？”她到现在还是不懂林芷为什么要杀她，她和贺斯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那一步，“林医生，现实里有林芷这么一号人吗？”
“梦境是由你的主观意识进行构造的虚拟世界，每一个人物都衍射了你的现实世界，那就问你自己了。”
“还可以再来一次吗？我不能把贺斯荀留在梦境里。”姜意意眼圈红了。
“不可以，你的脑神经已经支撑不了第四次造梦了，重则会脑死亡，轻者会变痴傻。”林仰拒绝了她的请求。
“那我可以看看他吗？”
“姜女士，那不过只是虚假的梦，现实中贺先生与你是两个世界的人。”林仰说的直接，但他并没有夸张，“你是艺人，应该很清楚隐私保护，你签过保密协议的。”
南帝集团的产业遍布全球，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不为过。
作为未来继承人的贺斯荀，那是姜意意这种过气艺人永远够不着的天花板人物。
就单单这个项目，每一秒运作花费的经费就是多数人穷极一生都赚不了的财富。
“林医生，你在骗我，或许我现在才是在做一场梦！”姜意意始终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意识中的两世人生，不过就只是两场梦？
“姜小姐，这就是这个实验造成的最大伤害，你需要些时间去适应。”林仰叹了口气，说道。
“那第一场造梦呢？为什么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你的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林仰刚想说什么，他那边传来了异响，“姜女士，您先休息下，我需要去处理些事情。”
都不给姜意意说话的机会，林仰的影像消失了。
姜意意有些急躁，在看到边上有间更衣室，她快步走了进去，换了身实验基地的工作服。
摸摸脸，皮肤差得很，她肯定没有好好护肤，真是浪费了这样的好相貌。
出了更衣室，机器人在边上候着。
“我想出去转转。”姜意意说道。
玻璃墙面上突然就多出了一扇门，缓缓开了。
姜意意走了出去，是一个长长的白色甬道，甬道两边都是实验舱。
正巧有同样身着工作服的人员经过。
“请问下出口在哪里？”姜意意拦住了一名工作人员问道。
那人给她指了个方向。
姜意意顺着方向走着，她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离开了实验基地。
推开门的那一刻，夜风袭来。
入眼的是繁华的都市夜景。
有行人从她面前走过。
姜意意回头一看，刚才的门竟然消失了，变成了一道和周边建筑一模一样的墙面。
她愣了下，而后记忆告诉她，这不过是道隐形门，在这里并不稀奇。
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和衣角。
她抬眼一看，在前方的高层建筑墙面屏上在播放着广告。
而广告里的模特竟然是唐芸君。
美艳动人的她正在展示一款价值不菲的珠宝。
姜意意揉了揉太阳穴，刚才她不应该那么冲动就离开实验基地，现在怕是回去都难了。
记忆中她住在城市周边的一栋老小区里，因为生活拮据，她和人合租的。
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打算回住所看看。
一个来小时后，车子绕过拥挤肮脏的小巷，在司机的抱怨声中，终于到达了小区入口。
昏暗的小区门口，姜意意刚下车，就听到了狗吠声。
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冲了过来，绕着她狂摇尾巴。
“贺小？”姜意意有些不确定喊道。
小狗反应不大。
“菜菜？”
这次小狗尾巴摇的更欢了。
“原来你叫菜菜，也是，我现在和贺斯荀又不认识。”姜意意嘀咕道，弯下腰揉了揉狗子脑袋。
记忆恢复的很快，她即使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了。
“意意，是你吗？”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声。
姜意意回头，昏暗的小巷中，一个姑娘举着拖把走了出来。
“雅子？”
“意意，还真的是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朱雅子扔了拖把，快步走了过来，挽住了她的手，“这几日这里老有女疯子出现，刚才还以为是她呢。”
“雅子，你就是我的室友？”姜意意依旧还是有点懵。
“是啊，你出去工作一趟就忘记我是谁了吗？”朱雅子笑嘻嘻的示意了下手中的外卖，“你回来的太是时候，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麻辣烫。”
“麻辣烫？”姜意意皱眉，作为大美女，她可不吃这些垃圾油腻食品。
“今天我刚好发工资了，就多选了点菜，有你爱吃的肉丸。”朱雅子又指了指狗子，“你这些日子不在，你的狗天天不着家，瞧瞧脏成什么样子了。”
姜意意一手牵着狗子，被朱雅子挽着，懵圈的进了小区。
小区楼道的声控灯都坏了。
朱雅子拿出手机照路。
这让姜意意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朱雅子住的城中村，果然梦境就是现实的衍射。
哎哟！
姜意意想的太出神，直接被楼道边的杂物给绊倒了。
恰好声响引来了边上一户人家的注意，门开了，屋内的光照了出来。
“雅子，我就猜到你回来了，哟，大明星也回来了呢。”穿着被汗渍染黄的白背心大裤衩的宋鹏露面了，倚在门边打趣道。
他口里的大明星不用说就是姜意意了，这称呼多少带着调侃的味道。
“宋大哥，小心意意跟你急。”朱雅子接道。
姜意意还有些晃神。
“意意，宋大哥开玩笑的，别放在心上，以后你肯定能成大明星。”宋鹏见姜意意不说话，以为小姑娘生气了，朝着菜菜招手，“狗子这么脏，我帮你们洗。”
菜菜应该很喜欢宋鹏，手一招就跑过去了。
“宋大哥，意意刚回来，先回去休息了。”朱雅子见姜意意还是没接话，以为她正生气了，拉着她要先回去。
宋鹏挥挥手，也没急着进屋，开着门给她们照路。
“意意，宋大哥这人就这样，你别放在心上，他还是挺好的，之前有黑子来找你麻烦，还是他帮你打发走的。”
“我没生气，就是有点累。”姜意意接道。
总算到了她们的合租屋。
推开门，老旧狭小的陈设一目了然。
和之前城中村的房子几乎没什么差别。
还好姜意意之前就住过，现在心理落差也不至于大到离谱。
“意意，你的行李呢？”进了屋，朱雅子才发现了异样，别说行李了，姜意意身上连包都没带。
“落在林仰那了吧。”姜意意想着她混成这样了，肯定也没什么好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林仰就是你这次的客户吗？”朱雅子好奇问道。
“算是吧，我离开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你之前说至少三个月的，这次跟组戏份多吗？”
姜意意也想起来了，她离开前和朱雅子说是进组拍戏了，并没有提起参加什么实验，毕竟一开始她也是抱着怀疑态度去了，对方的薪酬开的很高，高到让她觉得是诈骗，但她手头太紧了，不得不冒险同意了。
说到钱，那笔报酬应该打到卡上了吧。
“对了，半个月前你弟弟来找过你，还把你的银行卡拿走了。”
“什么？”姜意意惊呼，她确实还有个弟弟，不过年纪和她差不多大，整日游手好闲，也不工作天天找她要钱，她多次不想管他了，无奈父母临死前要她好好照顾弟弟，弟弟也是她唯一的亲人。
“你弟弟说把一小姑娘肚子搞大了，找你要钱打胎，我看你那银行卡都没怎么用过，就打发他走了。”
“完了。”姜意意跌坐在破沙发上，就是因为那张银行卡不常用，不被弟弟惦记，才把这次的薪酬打在了这张卡里。
朱雅子不知道这事，以为没什么，招呼姜意意来吃麻辣烫。
闻到麻辣烫浓郁香味，姜意意肚子也饿了，她醒来后就喝了一杯蓝色液体。
或许她现在还在做梦，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朱雅子打开了电视，里头正在播放财经新闻。
正在报道帝南集团这次的季度财经报道。
朱雅子不爱看这些，打算转台。
“等等。”姜意意喊住了她。
帝南集团的业绩喜人，股价再次狂飙。
“再有钱又怎么样，继承人都出车祸成了植物人了，到时候还不是便宜了其他人。”朱雅子边吃边说道。
姜意意没接话，只是认真的看电视。
“意意，我知道你的梦想就是要成为大佬的女人，可惜大佬再好，都成植物人也没用了，你换个对象下手吧。”朱雅子又道。
当时姜意意出现在贺斯荀的车祸现场，她认出了对方身份，也不管对方伤势如何，直接对他进行了人工呼吸，这事姜意意一直挂在嘴边说着，嚷着是她的翻身机会。
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
所以这就是林仰选她当实验对象的缘故。
“意意，我怎么发现你出去几个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朱雅子盯着她看了片刻，五官还是那五官，但气质完全不一样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能太入戏了。”姜意意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