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沈焕拈着玉牌，缓缓走上前来，雪白的纱衣被风吹得扬起，那张天人面容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可好些了？”
江雁回垂下头，心中百转千回。
这个时间点，他应该不在府上才对，到底是一直没走，还是晚上又来了？
父亲怎么放他进屋的？！
但这些还来不及想清楚，沈焕已走到她面前。
龙泉洞暴民尸堆的画面忽然在脑海浮现，那些肢解的尸身叫江雁回惊得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病太久再加上睡了一下午浑身无力，脚下竟软了下去，险些摔倒。
手臂上多了一道力道，沈焕扶住了她。
江雁回顿时挣扎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站稳。
沈焕看了看她，言辞恳切：“是因为暴民的事？”
江雁回一怔，霍然抬头看他。
她这个表情，便证明自己说对了。
沈焕声音清冽：“想问什么就问吧。”
江雁回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看他：“金陵城消失的暴民其实不是消失，是都死了？”
“是。”
江雁回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干脆，抿了抿唇才又道：“为什么杀他们？”
“暴民自入金陵，猖狂多时，从前朝廷不治，是因为朝廷知道这些暴民并非普通暴民，而是受人煽动，故意混淆视听，皇上也想知道这些暴民受何人指使，目的是什么，所以便一直按兵不动，为的就是揪出幕后之人。”
“自皇上病重起，各地藩王蠢蠢欲动，企图举兵谋逆，义父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彻底铲除逆党，所以当庄王举兵被擒后，司礼监便下重手处置了暴民，一是给在暴民手下无辜惨死的百姓一个公道，二，则是为了警示那些藏在暗处的乱臣贼子，我这么说你可能听懂？”
江雁回点了点头：“朝堂的事偶有听父亲提过，虽不太懂，但大抵明白一些。”
沈焕言语里便轻松了一些：“至于龙泉洞那些暴民尸身……”
瞧见江雁回眼睫颤了一下，沈焕如实道：“你毕竟是世家小姐，那晚的事若传出去，即便当晚并未发生什么，在世人眼中，你的清白也不可能存在，所以他们，确实是我命人处置的。”
江雁回霍然抬起头来：“所以你是为了我？”
沈焕看着她：“江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
言下之意，杀那些人是为了保全她报恩。
江雁回说不出话来。
那晚的事情确实凶险，若是从私心出发，她自然想要那些暴民得到应有的惩罚，但一下子杀那么多人，而且有些尸体分明身首异处又叫她觉得这处罚太重太残忍。
可是暴民确实为非作歹，丧尽天良。
如果那晚没有沈焕，那她的结局只怕与那些暴民的下场没什么两样。
这么想着，江雁回心中忽然就释然了一些，对沈焕的忌惮也散了一些。
也怪那个梦境在作祟，不知为何，只要她想起那个梦中沈焕做的那些事，便不自觉的对他害怕起来，可他明明帮了她很多！而且今日的亲事如果不是他的突然到访，庆国公府绝不会善罢甘休。
即便是取消了亲事，也一定会对江府进行报复，但沈焕今日一来，庆国公府必然不敢再继续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