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州惊讶的问张雪燕:“张姑娘认识这个人?”
张雪燕问了句:“我能拿过来看看嘛?”
刘知州将那张画像递过来。
张雪燕接过来,看着那画像点头,眼中却是不可思议。
“真的是她,虽然脸上的妆容画的浓重,可是这张讨厌的脸我不可能认错的。可是,她不是上吊死了吗?”
刘知州与阿宝对视了一眼,理论上来说,张雪燕并没有见过王盼儿的。
“张姑娘可否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张雪燕将画像放下,看着刘知州,很认真道:“她叫槐云,是我们同村槐家的女儿,不过她不是应该在半年前就在镇子上的王家上吊死了吗?”
刘知州心中大震,眼中冒出兴奋的绿光:“张姑娘,可否细说?”
张雪燕看出来,这事儿恐怕不简单,立刻点头。
槐云的事儿在凤尾村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从一个普通的农女走到叛军同党这一步,是所有人都看着的。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张雪燕虽然没有经历,但是她回家后,父母都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了。
包括李桂琴被擒获后交代的她与蔡文康和槐之间的交易,人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因为有闵昭在,王家和槐云的结局他们也是知道的。
“夫子得到的汇报便是,作为王溪的妾室,槐云上吊身亡,其妹王盼儿被抓起来收押了。”
张雪燕指着那画像:“可是,这个人明明是槐云啊,我跟她算是一起长大的,十五年的相处,我不可能认错的啊。”
刘知州握紧了双手,脑海中,早已经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了。
阿宝道:“因为时间原因,王家在王盼儿压负回京之前就已经被处理了。王家也有一些十多岁的姑娘,但是除了这个王盼儿,其余的人都在被关押在牢里的时候就自裁了。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女眷跟着男人们流放出去,若是这个王盼儿真的是冒名顶替的,还真的不会有人发现。”
说到这里,阿宝又问:“老爷,要不要报官?”
刘知州摇头:“这件事是周将军和阿昭解决的,出现这个纰漏他们难逃其责。既然如此,倒不如将计就计。不要轻举妄动,看住她就行了。”
“是!”
阿宝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老爷,今日姜万廉又去了莺燕楼。”
刘知州微微皱起眉头:“打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吗?”
阿宝摇头。
刘知州道:“既然两人又见面,十有八九还是之前的那些事,钱家那边多盯着点,总会露出马脚。姜姑娘在明,他在暗,做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
“是。”
张雪燕一脸的蒙:“什么意思?跟阿心有什么关系?你们在说什么?阿心和钱家有关系?”
刘知州让阿宝出去,他自己叹了口气,又从书桌上的夹层里拿出另外一张画像。
“你看看,你认识他吗?”
张雪燕不明所以,接过来一看,吓了一大跳:“这不是阿心的父亲吗?他不是死了吗?”
刘知州点头道:“他叫姜万廉,如今是钱家的上门婿。其实这件事我原本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你认出了那个王盼儿是假的。同在京都城,又不可能永远见不到姜万廉,所以,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知道为好。”
张雪燕彻底懵了:“什么意思啊?他不是叫姜仕崇吗?他是阿心的爹啊,怎么又成了钱家的上门婿?阿心在找到她弟弟的时候不是确认他已经去世了吗?难道那都是假的?”
刘知州道:“是假的,姜姑娘也知道这件事。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个负心人的故事,可是没想到牵扯越来越多。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是想要提醒你,若是你见到这两个人,一定要注意,不要露出破绽。”
张雪燕眉头都要皱成麻花了:“刘大哥,我觉得好恶心。你知道吗,槐云以前可是阿心的手帕交,如今她竟然和阿心的爹……还有,姜仕崇真的没认出槐云吗?”
刘知州道:“据我所知,他确实没认出来,估计是之前也并没有多么熟悉,又过了这么多年,不认识也很正常。”
张雪燕道:“那姜仕崇应当也认不出我,你们不知道,阿心在被姜仕崇抛弃之前性格很孤僻的,所以我们同龄的姑娘们基本上都不去他家里。槐云成为阿心的手帕交也是在姜仕崇离开凤尾村后的事儿,所以姜仕崇才认不出她吧。我倒是不怕遇到姜仕崇,可是我跟槐云还是特别熟悉的。”
刘知州道:“无碍,槐云如今的身份是犯官之女,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被赎出去,只能老死在莺燕楼,只要你不进去,她是见不到你的。”
张雪燕顿时放心了:“那我你赶快把这事儿告诉阿心吧,估计阿心知道了会气死。这个祸害,竟然还活着。”
刘知州笑着点头:“放心吧,我会传消息回凤尾村的。你如果要写信就交给我,一起帮你捎回去。”
张雪燕立刻开心的跑了,她不光要写信,还要准备吃食和礼物回去。
张雪燕走后,刘知州的脸色缓了下来,看着面前的两张画像,笑起来:“这事儿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从回了京都城后就一心扑在公事上,再也没有掺和进寒门和望族之争的驸马周挺收到了刘知州的拜帖。
周挺的妻子戴阳长公主捏着拜帖,眉头皱的死死地。说实在的,她真的不想丈夫再跟闵昭这一波人有明面上的牵扯,当今皇帝的疑心也比较重,她怕皇帝疑心她丈夫结党营私。
当今这些士族被皇帝整治,不就是因为结党营私吗?
不过,戴阳长公主也知道刘知州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这个拜帖她必须捏着鼻子认下。
周挺下衙回来后就被戴阳长公主扔了一张拜帖过去,蒙了一下,才打开看内容,然后便点了点头。
戴阳长公主道:“怎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挺道:“不知道,不过隐隐有些猜测,应当是与我那个义妹有关系。”
戴阳长公主立刻来了兴致。
关于周挺认姜心为义妹的事儿,戴阳长公主不但知道,这事儿还是她先提起来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希望能与这个人才交好。
戴阳长公主此人虽然蛮横霸道,但是确实有眼光,也知道姜心与皇后的交易,所以才提出那个意见。
若是这次刘知州找周挺的事儿是关于姜心的,她倒是想要了解一下。
不过,周挺却没细说,第一是他虽然有怀疑,还没确定。第二,这事儿是刘知州出手的,应当没有他想想的那般简单。
所以,他找人给刘知州回了贴,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闻香谷内。
姜心和朱莹儿将熬好的汤药倒进了新挖好的汤池内,让田巧月坐了进去,姜心在她身边放了一个沙漏。
“等这个沙漏流完你就可以出来了,在这期间,温泉水会不断的流入汤池,不过并不会影响药性,你不必担心。”
田巧月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姜心和朱莹儿两个人出了山洞。
刚出来姜心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笛声从梅林中传来,姜心眼睛一亮,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朱莹儿,颠颠儿的跑去了梅林。
越靠近梅林,笛声就越清晰,可是姜心站在梅林的正中央,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有人的踪影。
她用手遮着眼睛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棵比较高的梅树枝头站着一个身着白衣长衫的身影。
姜心抿唇一笑,走到那棵树下,抬头看着那人。
闵昭吹着笛子,眸光微垂,看到了梅花树下仰头微笑的姑娘,他的眼中也带了几分笑意。
笛声中断,闵昭负手而立,笑着看着那姑娘。
姜心歪头看着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闵昭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姜心的身边:“刚刚回来,听说你去了后边的汤池,我便在这里等你。”
姜心一边将挽在手腕上的袖子卷下来,一边对他笑着说:“谁教你的,竟然用如此做作的手段召唤我。”
闵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前两日看了个话本子,据说许多男子都是这般勾引女子的。”
姜心大为震惊:“你竟然看话本子?你最近都跟谁在一起?你是不是被带坏了?”
闵昭将笛子插到腰间,握住她的手:“你可听说过飞鸟求偶?”
姜心瞧着他揉捏着自己手的纤长手指,脸腾的又红了。
闵昭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更暖了。
“听说这世上有些鸟类为了向雌鸟求偶,便会将自己最美丽最强大的一面展现给中意的雌鸟。我觉得,人也是这样的。”
闵昭含笑看着脸快喷火的姜心,继续道:“当我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想,若是当初我最开始中意你的时候便如同那些漂亮的雄鸟那般去你面前展示,我们两个是不是早就能在一起了。”
姜心简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只能赶紧捂住他的嘴:“义泽,闵昭,你到底在军营里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闵昭想了想,道:“就是从兵士那收了几本话本子看了看,里面有些东西我觉得挺有道理。”
他含笑着看着窘迫的姜心,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姜心觉得无语又好笑,拽着他的胳膊让他保证别看了,再看就把人教坏了。
闵昭笑呵呵的答应下来,拉着姜心往药庐去。
刚刚去河里捞了两条鱼的白逸飞和刚刚溜过来的朱莹儿两人看着前面越走越远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白逸飞有点不好意思,觉得非礼勿视。
而朱莹儿则一脸羡慕的看着走远的两人,然后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脸带羞怯的白逸飞,幽幽叹了口气。
“师兄?”朱莹儿笑眯眯的叫了一声。
白逸飞立刻正色道:“我在,怎么了师妹?”
朱莹儿歪头一笑:“你喜欢吃什么样的鱼呢?我做给你吃呀。”
白逸飞立刻脸红道:“不,不劳烦师妹了,我会交给狄嬷嬷做,我先回去了。”
说罢,白逸飞匆匆离去。
朱莹儿气的跺了一脚。
药庐里一起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今日增加了闵昭,狄嬷嬷不得不多做一个菜。
当饭菜都做好的时候,田巧月从汤池里出来了。
孙仲为她把了脉,才说还要再泡两日再看看结果,这两日让她多去梅林里转转。
闵昭和田巧月是自小相识,不过毕竟时间太长不在一起,又男女有别,也只是互相见了礼,就带着姜心离开了。
孙仲也已经习惯了,闵昭回来,姜心就是独属于闵昭的。
闵昭拉着姜心的手,在田野间转了几圈才回到巧燕楼。
“这次待几天?”姜心问闵昭。
闵昭一边侍弄着火盆,一边道:“两日,两日后,我要出发去京都城了。”
姜心心中一震:“怎么这么快?即便是述职,不应该也在年后吗?”
闵昭笑道:“虽然是年后,但是都要提前两个月进京的,路上耽搁些日子。述职的官员也很多,总要排队的。”
姜心美好的心情瞬间碎了一地。
闵昭将手里的火钳放下,笑着用手蹭了蹭她的脸,道:“我先去,提前为你安顿好。放心吧,我会在京都城等你的。”
姜心点了点头。
现在是强权时代,她除了等,什么也做不了。
闵昭笑了笑,从胸前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姜心。
“派去豫阳府的人有消息了,真正的姜万廉的父母亲人已经不在人世。他自幼在外求学,所以他生活过的村子里的人对他不是很熟悉,他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哥,也是个孤儿,不过巧的是,他成了聋子。”
姜心接过那封信,心里沉甸甸的。
“不是天生的吧?”
闵昭点了点头:“是两年前突然变聋的,而且他不识字。不过据姜万廉的堂嫂说,在他聋之前,得到了姜万廉去世的消息。”
姜心冷笑:“这个消息,应当是真的。”
闵昭继续道:“我让人在那边看着,并没有将人带走,若是你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我来做。”
姜心垂下眸子,靠在他怀里,说了声:“谢谢。”
闵昭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