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20(1 / 1)

卢青来的问题没能让周游动容。周游侧了侧头,细细打量卢青来。

他的目光里不掺杂感情,但无端端地,令卢青来浑身汗毛直竖。他想起周游在自己脑袋里做的那些事,被他挑引而起的痛苦深入灵魂,常常在深夜令他在噩梦中惊醒——但痛苦之后,周游总会抚慰他,在他的“海域”里布下他今生今世都不可能见到的美景。

愉悦和痛苦一样强烈,一样令人无法摆脱。

他爱周游,以一种根本无法解释的狂热,乞求着周游的接近。如果周游让他潜入深海去打捞一艘沉船,哪怕他不懂游泳,不懂潜水,哪怕在沉船周围有无数巨鲨巡游,哪怕沉船底部放置的是足以令他永坠深渊的诅咒,他也愿意去。只要周游让他去,他一定会豁出生命,奔过去。

但在心里的某一处,在他已经全然混乱的“海域”一角,他听到有细小的声音在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迷恋他,为什么爱他,为什么宁可用尽所有卑下的手段,也要从周游身上获得一个吻?

哪怕这是一个只允许落在周游鞋面或裤脚的吻。

卢青来不能细想。他知道答案,但是他享受着周游赐予他的一切,比如痛苦,比如爱情的幻景,比如愉悦必定和痛苦相伴的谬论。

“我怎么会放弃你呢?”周游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像最光滑的丝绸,卢青来愣愣听着,半晌才露出一个笑:“是吗?”

“卢老师,你在怀疑我。”周游伸手触碰卢青来的耳朵,卢青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这动作令周游笑出声来,“害怕吗?”

卢青来的身体很僵硬,心跳却渐渐急促。碰触耳朵是周游即将巡弋自己“海域”的信号,他又期待,又害怕。

周游揉捏着卢青来的耳垂。青白色的灯光冷冰冰地照出卢青来头顶的几根白发,还有脸上细细的皱纹。他比周游年长十来岁,此时却像周游的仆人一样,因为主人的靠近而一动不敢动。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卢老师,你没什么变化。”周游温柔地说,“在鹿泉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没有现在这么乖。”

卢青来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

“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已经死在鹿泉了。”周游笑道,“你是我的恩人,卢老师。我怎么可能会放弃你呢?”

卢青来的嘴唇颤抖,发出细细的声音:“你不骗我。”

“不骗你。”周游起身靠近他,在几乎要与他脸贴脸的距离上,轻声说话,“我骗过你吗?我不是说过,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会告诉你鹿泉下面有什么秘密吗?”

他太过靠近了,卢青来忽然激动起来。但他不敢动弹,只是死死盯着周游的眼睛,目光落在他黑色的瞳仁与细长的睫毛上。

“章晓回来了,那就意味着谢子京的‘海域’可以恢复。”周游说,“他的‘海域’一旦恢复,他们立刻就会知道,当日鹿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

周游的脸上渐渐浮起怪异的笑。

“然后他们会去鹿泉,一定会去的,对吧?”他笑着说,“他们会进入鹿泉底下……进入地狱。”

他忽然狰狞起来,揪着卢青来的领子大叫:“我经受了什么,我要让他们也尝一遍!我要让所有和你我一样的人,全都尝一遍!”

卢青来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周游……别生气,听我说,周游……”

足足有一分多钟,周游才平静下来。

卢青来和他相处多年,只知道“周游”这两个字仿佛咒语,能迅速地抚平眼前人的所有暴戾和痛苦。他总觉得周游的姓名并不那么简单,但无论怎么问,周游都不愿意透露半分。

“……周游。”

卢青来听见周游沉重呼吸里的一声轻叹。

.

秦戈和章晓穿过了衣柜的通路,走近室外的废墟。

身着校服的谢子京远远站在别处,看样子不打算靠近两人。

“应该怎么做?”秦戈问章晓。

章晓看着他:“你确定自己可以?需要我帮忙吗?”

秦戈摇摇头:“不需要。你给我的资料我都全记在心里了,而且原理……一早也已经清楚。”

章晓点点头,转身朝着谢子京走去。秦戈在原地犹豫片刻,再次穿过通路,回到小房间里。

这个工序,必须由他自己来完成。他不希望章晓触碰这个房间里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记忆和感情。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谢子京也钻了回来,无声地站在一旁。

他真年轻。秦戈实际上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当日到底把花递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哨兵。他记不住谢子京的模样了,只能从抽屉里的照片和眼前的自我意识中寻找。

谢子京说过,他家的房子已经没有了,而他自己完全是孑然一身。

等到“海域”恢复,18岁的谢子京也会彻底从此处消失。秦戈将不会再见到这副模样的他了。

谢子京怔怔看着他向自己走过来,张开手臂,把自己抱在怀里。

平时谢子京比他高半个头,抱秦戈的时候,秦戈会有一种被自己的哨兵牢牢保护着的感觉。但现在,他比18岁的谢子京要健壮一些,少年人的肌肉很结实,但秦戈还是觉得,他和谢子京置换了,现在是他在保护谢子京。

他吻了吻谢子京的耳朵,低声说:“我爱你。”

谢子京在他怀中抖了一下:“嗯?”

秦戈放开了他,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对不对?”

谢子京慢慢地点头,尚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渐渐浮起羞赧的红。

秦戈亲吻他的嘴唇,心里被压制着的情绪,像被热烘烘的火烧沸了,要从他身体里满溢出来。

他松开了抓谢子京肩膀的手,转身走到那张书桌前,拿起了相框。他看着相框,像是把它的每一个细节都要牢牢记在心里,然后才把相框压在自己的胸膛上,一点点、一点点地,按入身体。

“秦戈!”

谢子京在身后喊他名字。名字也仿佛咒语,让秦戈觉得难过。他抓起了《哨兵和他的六个向导》,封面上的自己向谢子京伸出一根手指,点亮了他的生命。这是神赋予亚当灵魂的瞬间。他匆匆把这本书收进自己怀里,书像落入水中一样,潜入了他的身体。

然后便是那几个小摆件,秦戈把熊猫、沙猫和狼人攥在手里,看它们碎裂崩溃,成为细小的粉尘,被自己的身体吸收。

抽屉这回也能轻易拉开了。他拿起了谢子京的照片,忍不住亲吻照片上根本没看镜头的年轻哨兵。

他在看自己,他那个时候就注视着自己了。秦戈心想,自己知道得太迟,要是早一些就好了……如果早一些,至少现在不会这么恐惧。

照片在他唇下碎裂了,细雪一样的碎片落进他湿润泛红的眼睛里。

第三个抽屉是那束花。秦戈把它拿起来的时候,花束忽然颤动着,所有的花瓣瞬间抖落,在无风的房间里飞扬起来。

他听见谢子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些东西……全都会消失吗?”

“嗯。”秦戈回答,“房子是不存在的,依赖着房子的东西也会全部消失。”

谢子京用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不,不会全部消失的。”

“我知道……也许吧。”秦戈低声回答,“……所以,我先帮你记住它们。”

他伸手去触碰墙上的海报,指尖刚刚接触海报边缘,海报就消失了。各色的雾气从墙上散逸,瞬间充斥着这个小小的空间。不知何处涌来的风渐渐越来越强烈,花瓣与雾气统统被搅动,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秦戈和谢子京站在漩涡之中,摇摇晃晃。

秦戈想安慰谢子京,想告诉他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他可能会在生理和精神上感到强烈的痛苦,毕竟这些东西陪伴了他太久太久,可是等到他彻底苏醒,痛苦就会和这些记忆一样消失,像冰融化在河水里,像河水投入汪洋,不会再引起一丝涟漪。

还未开口,他却被谢子京紧紧抱住了。强烈的不安让少年捕捉到了危机感,他惊恐地看着秦戈,张开口时发出的,却是秦戈已经完全熟悉的低哑嗓音:秦戈——

他也消失了。

疯狂涌动的雾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卷动了一切可以卷动的物体,书柜、衣柜、书桌、墙边的自行车和床铺,所有的一切都粉碎了。房间摇摇欲坠,但却顽固地不肯崩裂。

尖锐的无形物体掺夹在旋风之中,划破了秦戈的皮肤。他是不会感到痛的。比躯体疼痛更深远的东西在往他身体里钻,在他脑袋里敲打、扎根。他顶着旋风,走向了那扇透着白光的小窗户。

.

雨越来越大了。章晓浑身上下被淋得精湿,澎湃的精神体力量正在这片无垠的废墟上蔓延,一只灵巧活泼的小兽奋起四蹄奔走,在它踏过的每一处地方,腥臭的积水不再涌动,地面却微微颤抖。

章晓一直注视着远处的那间小房子。方方正正,是避难所,也是牢笼。

谢子京一直呆在房子里,只要他不愿意,他就不需要进入废墟。他的“海域”遭到了破坏,但生活仍旧一如往常,只要他不离开避难所,一切都是足够平静美好的。

被人强行拉回废墟之中,这感觉永远不可能好受。

他忽然听见了清晰的碎裂声。

像是有人从房间内侧击碎了玻璃。

章晓立刻站起,朝着房间奔过去。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原本坚固的房间,正在被从内部卷起的一场旋风逐渐吞噬:墙面碎裂了,风声呼啸着把浓郁的雾气带上高空,四散开去。

黄玫瑰的花瓣落在章晓手心,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海域”中降下了大雪,细如粉尘的大雪。大雨混合大雪,冷得让章晓发抖。

“秦戈?”

旋风消失了,房间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站着一个秦戈。

他狼狈不堪,暴露在旋风之中的皮肤上尽是细细的划痕。“怎么回事?”他艰难地冲章晓笑了笑,“进入‘海域’的只是我的意识,意识也会受伤吗?”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和胳膊上的血痕。

章晓牵着秦戈的手。

因为你自己的意识也已经对“海域”之中的伤害失去了抵抗能力,你也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紧紧握着章晓的手。

秦戈手臂上的伤痕逐渐消失,他半是惊讶,半是感叹:“章老师,不疼了。”

话一出口,他立刻绷不住了,眼泪立刻不受控地滴在章晓手背上。

章晓忙把他抱在怀中,让秦戈埋头在自己肩上。秦戈没出声,只是抽动着肩膀,似是因为太冷,身体不断地轻颤。

“不会消失的。”章晓温柔地告诉他,“已经在‘海域’里存在了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消失不见?它会永远存在记忆之中。只是谢子京一时半会儿,可能记不起来。”

粉末一样的碎屑铺天盖地,在雨水的缝隙里缓慢下落。

“好孩子,可以了。”章晓拍拍他肩膀,又拍拍他脑袋,“你离开吧。我先清除这些废墟。”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谢子京“海域”中的废墟清理必须由章晓来完成,之后的重建则更为复杂,绝不是一次巡弋就能解决的。

秦戈始终没有抬头,他低声向章晓致谢,片刻之后,他便在“海域”中消失了。

章晓走进了空空的地面。房间消失之后,留下了一片方方正正的焦黑土地,他站在这片土地之中,把自己的精神体召唤了回来。

他忠诚的小兽依偎在他的身边,小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我们开始吧。”

在无源也无尽的冷雨之中,一人一兽迈开了脚步。

他们走过的每一处地方,血水渗入地面,废墟化作齑粉,“海域”之中一直被压抑着的勃勃生机,正从土层之下,迫不及待地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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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穹执行保卫工作时不够专心,他一直盯着头顶小窗外头的几只沙猫。

他的狼也不够专心,不止盯着沙猫,还时不时用狼舌头舔一圈狼牙。

几只沙猫不为所动,低头盯着那狼,齐齐亮出小爪子,也呲牙咧嘴地舔了舔。

室内精神体混杂的气息忽然一变,高穹回头时,正好看到秦戈跪倒在地。

“章晓呢?”高穹看了一眼躺椅边上闭目握着谢子京手的章晓。

“还要再等一会儿……”

秦戈脸色非常糟糕,高穹把他搀到一旁:“你先出去找医生?二六七的人就在外面待命。”

秦戈拒绝了。他忍耐着强烈的晕眩和呕吐感,在墙边坐下。他要等谢子京醒来。

就像等待一个审判。

章晓的安慰对秦戈来说没什么作用。

谢子京对他的感情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是虚空中搭造的精美楼阁。他害怕抽走最底下的那根木条,那楼阁就塌毁了。

人的记忆太复杂了。即便某些记忆存在,一生都意识不到,也是正常的。

秦戈把头埋在手臂上,忽然听见了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高穹的狼站在他面前,犹豫了一会儿,伸舌头在他脑袋上舔了一下。

秦戈:“……”

幸亏你是精神体。他心想,要是真狼,这一舔自己一片头皮就没有了。

那狼是秦戈一下子辨认不出来的种类。他盯着狼看了一会儿,示意他走开,给自己留一点儿伤心的时间和空间。

肥狼见他无动于衷,不知是兴奋,还是想表示自己与人类的亲昵,愈发凑近。它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沙猫,几只沙猫垂首盯着它,它啪啪甩动尾巴,兴高采烈地又舔了秦戈一次。

秦戈没时间伤心了:“高队长……你这个狼……”

高穹:“它喜欢谁就舔谁,已经成习惯了。”

他没有制止,肥狼愈发兴奋,两只亮晶晶的圆眼睛几乎要跟秦戈看成了斗鸡眼。

秦戈在危机办内部的技能比赛里见过这只狼发威的样子,现在完全被强烈的反差吓得手足无措。狼太活泼了,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分散。

很快,狼发现了他衣兜里垂落的一个小东西。

是一个软胶的狮子头。

秦戈一把将它抓在手里:“不行……这个不能玩。”

和狼争执时,躺椅那里传来了动静。高穹几乎立刻弹起,三两步靠近章晓身边。

章晓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十分疲倦。

“正好90分钟。”他看了一眼手表,“谢子京快醒了。”

“没事吧?”高穹问,“他恢复了么?”

“废墟全部清理干净。”章晓笑了笑,“但是要完成重建,还需要秦戈的帮忙。”

秦戈也已经站起,几步走到章晓身边,神情急切。

“秦戈,重建这个步骤,我希望主要由你来完成。”章晓说,“重建‘海域’需要多次进入谢子京的精神世界,而且要跟他的自我意识有交流。他现在精神状态和记忆恢复情况还不稳定,没办法支撑两个向导同时进入,所以你是主力。”

秦戈连连点头。

“冷静点儿。”章晓拍拍他的脸,“你要给你的哨兵重建一个‘海域’了,这是除了你之外,谁都没办法做到的。”

三人在房间内又等待了一阵。章晓和高穹竭力分散秦戈的注意力,跟他说起了肥狼和章晓精神体之间的事情。秦戈一时是笑着的,一时又陷入沉默。

谢子京在躺椅上动了动,终于睁开眼睛。

镇定剂带来的困倦一时间还不能从他身体里消失,四肢沉重,连脑袋似乎也无法抬起。

他双手撑在躺椅上,慢慢坐了起来,看到空空的房间里,有人向他接近。

谢子京抬起眼皮,揉了揉眼睛,目光慢慢扫过面前的三个人。

他的眼神掠过秦戈,没有停留。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章晓低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危机办?”谢子京不敢确定地回答,“调剂师……章晓。”

“你呢?你自己是谁?”

“谢子京。”他脑袋中昏昏沉沉,一片混沌,“对不起,我头疼……”

脑袋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抱住头弯腰,衣兜里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腰腹。谢子京把那东西掏出来,是一本小记事本。他把本子随手放在躺椅上,深呼吸,绷紧了神经来对抗疼痛。

“秦戈,你先把医生叫进来。”

他听见章晓说话,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在章晓身后,一个年轻的向导正注视着自己。谢子京视线模糊,视野狭窄且不停摇晃,他看不清楚那向导的模样。

“这是秦戈。”章晓说,“他和我一起帮助你恢复‘海域’。”

谢子京点了点头,他眯起眼睛,竭力想看清楚那位年轻的向导:“你好……谢谢。”

那向导没有说话,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房间里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医生为他检测心跳血压,在他的太阳穴和胸膛按上贴片。谢子京毫无反抗之力,但他意识还算是清醒的,能够自己爬上担架。

“谢子京,你不要了?”高穹忽然问,“这不是你的吗?”

谢子京扭头,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本小记事本。

“……我……我不知道。”

高穹:“你刚刚从衣兜里掏出来的。”

他看了看记事本的封面。

“是你的吧。”高穹笑了笑,“上面还画了个兔头。”

谢子京:“……我的精神体……是狮子。”

高穹把记事本扔给他,谢子京下意识地抓住了。

封面确实画了个兔头,长耳朵圆眼睛,兔嘴巴是一个x。

谢子京没再否认了。他觉得这记事本确实是自己的,兔子也是自己画的。

把小记事本收进怀里,他躺在担架上被抬出了房间。

“去医院住两天,观察情况。”他听见医生这样说。

房间外的走廊上站了不少人,谢子京默默扫了一眼。所有人似乎都朦朦胧胧地有印象,但全都不清晰。

这些人里,没有刚刚离开房间的秦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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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要履行曾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啦:为他的哨兵重建“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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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六千有点点困难,但我会努力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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