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03(1 / 1)

翌日早晨,唐错罕见地迟到了。

他抵达危机办时恰逢高天月一月一度心血来潮抓考勤,于是被点个正着。

“唐错啊唐错……”高天月一句话未说完,看到唐错可怕的黑眼圈和憔悴脸色,批评的话吞进腹中,转成了询问,“你怎么了?”

“我姐,出事了。”唐错说,“唉,爱情……”

他语焉不详,高天月便以为那是唐星不好对外人讲的女人心事。他自小看着两姐弟长大,知道俩人相依为命,心中不忍:“算了,你进去吧。”

唐错魂不守舍地进了办公室,呆坐在位置上一声不吭。白小园工作忙碌,她的沙猫便成了办公室里的巡视员,见唐错一动不动,上去举起爪子,拍拍他脸,提醒他赶快进入工作状态。

唐错也学谢子京那样,一把抓住小猫擦脸。

昨天唐星跟他聊了许多孟玉的事情,直觉让唐错警惕:孟玉并不是姐姐理想的对象。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特殊人类身份。

孟玉是地底人。

当年结束高考的孟玉与朋友相约到郊外去玩,数人路经一个地底人聚居点,那里正好发生了地表塌陷,不少地底人被迫从地下钻到地面,孟玉和朋友因此感染了岩化病毒。

幸运的是,孟玉的阻断起了一部分作用,他身上没有出现大量的皮肤硬化痕迹,唯一的几处硬化点集中在他的腹部和耳朵上,平时不容易发现。那是人体比较柔软的皮肤,但随着年岁增长,岩化病毒虽然一直被药物控制着,但几处硬化点仍然在缓慢扩大。在孟玉用假发掩盖的地方,他的双耳后方已经全是发硬皲裂的痕迹。孟玉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但练习和表演都会让他硬化的皮肤和肌肉受损,伤害程度并不算轻。

唐星和孟玉是去年认识的。唐星在特管委的财务科工作,财务科工作忙碌,几个姑娘常常在加班之后相约泡吧,吐槽工作上的糟心事和糟心人。听闻王都区的阿提斯酒吧里有非常棒的钢管舞表演,几个女孩便约定了时间,周末在阿提斯酒吧见面。

不巧的是,约见的那一天出城前往王都区的道路发生了追尾事故,几个女孩都被堵在了路上,只有唐星准时到达。但更令她意外的是,阿提斯当时没有开门。她在酒吧门外徘徊,渐觉不安全,释放了自己的太平洋鹦鹉。鹦鹉落在她肩膀上,认真地警戒着周围的状况,片刻后咕地叫了一声,扬起翅膀后转。

酒吧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孩从门里探出半个身体,茫然地看着唐星。

孟玉当时没有化妆,但他穿着高跟鞋和女式舞衣,手上还拿着一顶假发。

他把唐星请进了酒吧,告诉她酒吧内部装修,这周都不营业。唐星很失望,孟玉请她喝了两杯酒之后,兴高采烈跳上舞台,说要给她单独表演一段拿手的舞。

唐星就是在这个晚上迷上了孟玉。她此后常常溜到阿提斯酒吧,就为了看孟玉的表演。没有多少人愿意和她一起在王都区出没,那段时间唐错又恰好搬出外面住,唐星独来独往,倒也觉得很自在。

孟玉也认得她,表演结束之后就会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两人在后面的化妆间聊很久的天。酒吧打烊后孟玉就会像第一天晚上那样,把她送出王都区,或者送到家。

唐错万万没想到,自己离家租房住的日子里姐姐身边多了个这样的人。

孟玉没有对唐星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在第一次和唐星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坦诚相告。那晚上他跳舞时也没有戴假发,耳后干硬皲裂的皮肤完全暴露在灯光之下。唐星没有讶异,没有紧张,她沉迷地注视着孟玉,不断为他鼓掌欢呼。

相识半年之后,孟玉对唐星表白了。

他曾担心唐星不会接受自己,还颇有心机地在相处中不断告诉唐星,自己只在跳钢管舞的时候才会穿女装,平时是很正常的男性打扮。结果唐星完全不在意,在孟玉跟她表白之后,她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接吻,我会被你传染岩化病毒吗?”

提起这段往事,唐星抓着自己的教科书嘻嘻地笑。唐错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如果他说会被传染呢?”

“那我就先跟他接吻,再去买阻断药吧。”唐星完全不把这当一回事,“我已经是染色体变异的特殊人类了,如果再感染岩化病毒,我是不是会变成国内第一个向导地底人?”

唐错:“……”

唐星:“你不觉得很有研究价值吗?”

和唐星的坦然相比,他怕极了,怕到一晚上都睡不好。由于之前租住的房子被房东收走,他现在不得不回到家中与唐星同住,在漫长的一夜失眠中,唐错做出了时刻提醒和监督唐星看书考试的决定,尽最大努力让唐星和孟玉暂时不那么密切地联系。

尤其在他得知孟玉居然是王都区黑兵四首领之一后。

“唐错,你对王都区黑兵的四个首领熟悉吗?”埋头做资料的秦戈忽然抬头问。

被唐错抓着的沙猫正在敬业地拍摸鱼者唐错的脸,神情严峻,仿佛白小园。

唐错回过神:“认识里面的一些人,但不能说熟悉。”

王都区数量最多的特殊人类是地底人,其次是半丧尸化人类,之后便是狼人和哨兵向导。这四类人组成了黑兵的全部成员,且为了公平和尽量实现民主决策,每一种特殊人类都要推举出一位首领。最后黑兵拥有了四个首领,而孟玉就是地底人的代表。

黑兵维持着王都区的秩序,他们被王都区的人所信任。虽然地底人和半丧尸化人类常常产生冲突,但孟玉和半丧尸化人类的首领代表关系却很好。

“半丧尸人的代表就是阿提斯酒吧的老板,凌思远。”唐错说,“他为人很低调,很受半丧尸人的信赖和爱戴。”

秦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唐错忽然想起,除了自己和唐星之外其余人似乎并不知道孟玉是男人。想到秦戈那位迷恋孟玉的弟弟,唐错有些心疼。

秦戈这时也在思考蒋笑川的事情,想得脑袋都要炸了。

昨天夜里谢子京回了自己家,蒋笑川住在秦戈那儿。秦戈决定和他谈谈阿提斯和孟玉的事情。

他原本不打算告诉蒋笑川自己已经知道他去阿提斯的真正目的,好为春心初萌的少年保留一点儿宝贵的尊严,结果蒋笑川反倒一股脑儿地跟他坦白了自己对孟玉的迷恋。谈到最后,秦戈只知道一件事:蒋笑川深深迷恋上这位显然比他大至少十岁的舞者,并称这是自己的初恋。

“我爱一个完美的女人,有什么不对?”蒋笑川倔强地说。秦戈当时几乎忘了他为了自己制作搜救机器人的事情,差点抬手一巴掌扇上去。

管教孩子真的难。秦戈现在觉得自己十几岁的叛逆期特别短,实在太乖太好养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白小园才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抬起头。给机构部门的人做“海域”检测比高考检测难太多了,光是需要整理分类的各种资料文件就足以让科室里其他三位不擅长处理这档子事情的人头大如斗。白小园分担了这部分工作。因为有些部门的人不方便到危机办露面,谢子京一天都在外面跑,去各个部门布置适合进行检测的房间。唐错配合白小园处理档案,秦戈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答疑解惑。

一天下来,白小园和唐错精疲力尽,秦戈已经声音嘶哑。

“明年的特殊人类技能大赛肯定也要做‘海域’检测吧,正好跟高考检测撞到了一起。我们人手真的太少了,就只有四个人。”白小园对着秦戈嘀咕,“高主任能不能再安排多些人手?”

秦戈耸耸肩,又拿起了手机。这回给他打来电话的是蔡易。

蔡易是特管委那边负责和秦戈对接这次检测工作的人。谈完工作,蔡易语带犹豫:“呃……秦戈,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谈的事情吗?”

秦戈:“记得,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我都可以抽出时间。别拖太久了,长期失眠和焦虑也是很严重的。”

蔡易应承了,和他约好明日就来找他做“海域”巡弋。

秦戈抬头时,看到白小园和唐错已经背包离开了办公室。“在单位摸鱼,又去健身房摸鱼。”白小园对唐错说,“你今天怎么了,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唐错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摸鱼……摸鱼怎么了?摸鱼令我幸福!”

随后被白小园一路打出去。

今天蒋笑川去参加同学聚会,秦戈便干脆跑到了谢子京家里。谢子京回到家已经过了八点,两人稀里哗啦吃了一顿外卖,开始感叹生活不易。

谢子京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他和秦戈都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摊开双手双脚,愣愣地发呆。

“我们找时间再去爬山吧。”他说,“我和狮子都很想跑一跑。”

秦戈点头:“估计中考出成绩之后我弟就会回家了,接下来要填志愿,需要监护人签字。”

谢子京揽着他肩膀,两人交换了一个长吻。兔子从秦戈身上跃出,落入谢子京的怀中。谢子京抚摸它的毛发,微微笑了。

秦戈打算趁今天有空再进谢子京的“海域”看看。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让谢子京被摧毁过的“海域”恢复正常的方法。

海域里并无什么显著的变化,除了房间中张贴的海报变得越来越露骨。秦戈看着海报上的自己,心想原来谢子京脑子里成日想的都是这种事情。

他也并不讨厌。实际上,还有些儿沉迷其中。只是有时候不好意思跟谢子京直白地表达,谢子京是那种一拿捏到秦戈什么弱点就立刻欣喜若狂的性子,要是被他知道秦戈的想法,只怕会比现在更变本加厉。秦戈心想,纵欲要适度。

穿过衣柜之后的通路踏入房间外部,秦戈看到了站在废墟之上的人影。

谢子京的自我意识仍旧穿着校服,在从不断绝的雨水里眺望远处发光的地方。秦戈踏过腥臭的积水,渐渐靠近了他。

“这个废墟之前像是一座城市。”18岁的谢子京说,“我很好奇它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房梁与砖块成了旧日形象仅剩的印记。但如果是一座城市……秦戈心想,他大概可以猜到会是什么地方。

是谢子京的家,是那座安静闲适,春夏之交满城开着各色月季的城市。他爬上了废墟,与18岁的谢子京肩并肩站着。远处微微发光地方遥不可及,它像是某个明明公开着但不可以接近的秘密,谢子京碰不到。或者说,不敢碰。

少年模样的谢子京指指自己的脑袋:“他自己怀疑过,之所以当天什么都想不起来,是不是因为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

秦戈立刻说:“不会的。”

谢子京耸耸肩:“谁知道呢?只有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秦戈:“……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谢子京转头看秦戈,眼神有些诧异。沉默片刻之后他笑了:“好吧,我不知道。但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不是我自己的声音。那些声音就是这样说的……你有罪,你是负罪生活的人,你从灾难和恶中诞生,所以你也只能享用灾难和恶。不要跟人随便交谈,不能过得太高兴,你要时刻记住自己是残缺的,恶心的,不正常的。”

“……你信我吗?”秦戈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信你。”年少的谢子京说,“因为他很信你。”

自我意识和本体的割裂很严重,秦戈知道这必定是因为两者长期得不到足够有效的沟通。谢子京的“海域”不是令人愉快的海域,所以他宁可躲在那处小房间里咀嚼与秦戈少得可怜的往日回忆,在卢青来的暗示中为虚像一点点添砖加瓦,也不愿意离开房间进入外部,与自我意识交谈。

秦戈拉着18岁的谢子京的手。他很强壮,但也很青涩。正处于少年和青年过渡期的声音与躯体,本应充满蓬勃的生命力。

最能毁灭一个人人格的是什么?卢青来这样问过他。

秦戈现在才知道,卢青来实践过了,所以他知道答案。

那经历了无数挫折、肯定,用漫长岁月中的失败与成就来构筑的人格,它不能承受的是对本源的攻击,是接连不断、摧毁自身的否定。

你是不好的。你注定会失败。你总和别人不一样。你完全不正常。你很恶心。没有人爱你。你怎么可能被人喜欢呢?你这么糟糕,你这么丑陋,这么不堪。

立在地面的双脚会逐渐虚软。最终倒地。

“谢谢你接过了我的花。”秦戈看着谢子京说。

卢青来是在这个海域里对谢子京的自我意识施加否定的。

“你在技能大赛上的表现太好了,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敬仰你,他们都说高中哨兵组的冠军又帅又厉害,以后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秦戈心想,毁灭一个“海域”和重建一个“海域”各需要多少时间,或许没人说得清楚。但他和谢子京之间还有漫长的几十年,他可以无数次地、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的爱侣重复上亿次真心话。

“西部办事处厉害的人物很多,不是人人都可以连续几年成为最优秀代表的。”秦戈低声说,“你很棒,谢子京。你的狮子也很棒,它是我见过的所有精神体之中最厉害,也最威猛的。”

少年模样的谢子京怔怔看着他。“海域”的气流在变化,雨点越来越急促了。

“你和别人不一样,那太好了。”秦戈说,“我喜欢的就是不一样的谢子京。”

整片废墟忽然震动起来,地面的积水不断扑腾冒泡,18岁的谢子京眼圈泛红,紧紧地抱着秦戈的肩膀。他一声不吭,但是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海域”的震动越来越激烈,是谢子京的情绪产生了极大波动,秦戈无法继续停留。在消失的前一刻,他看到少年谢子京凝望着自己,露出了如同当日在技能大赛上接过自己那束花时,一样的开心笑容。

秦戈头昏脑涨,但不适的反应已经比之前轻了许多。谢子京捂着眼睛蜷缩在地上,背对着他。

“……谢子京?”

谢子京没有应他,只是摇摇头。

“不舒服?”秦戈自己也有些不适,连忙又推了推他,“去床上躺一会儿吧。”

“不去。”谢子京哽着声音说,“你在我‘海域’里讲了什么啊……”

秦戈恍然大悟。他躺在谢子京背后,抱着他的腰,贴近他的身体,小声问:“哭了?”

谢子京:“没有。”

秦戈:“那你捂眼睛?”

谢子京:“有沙子。”

秦戈:“谢子京,我难受。”

片刻后,谢子京转过身把他抱在怀里,埋头在他肩膀上,吸了吸鼻子。秦戈听到了他的心跳和呼吸,急促有力。

“我说的是真心话。”他笑了,“你不喜欢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谢子京低声说,“你面对面跟我讲就行,为什么要在‘海域’里说。”

秦戈不吭声,谢子京又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太高兴了,可是又难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戈连忙说。卢青来对他的暗示实在太根深蒂固,秦戈并不认为一次疏导就能解决。他吻着谢子京的脸,舔去他的泪痕。长毛兔消失了,狮子却从浓郁雾气中冒了出来。它趴在谢子京身边,伸出前爪搭着自己主人的肩膀,也给了他亲密的拥抱。

.

“会有这么温柔的狮子吗?”擦拭酒杯的酒保大声说,“狮子可都是很凶的,我们王都区里也有狮子哨兵。”

弗朗西斯科看着舞台上自在舞动的孟玉,转头把空的酒杯往酒保面前推了一推:“我朋友不一样,他的狮子很凶,但是有时候又温柔得像兔子一样。”

酒保显然不信,但没有再说话,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营业笑容。

弗朗西斯科很喜欢阿提斯的氛围,他这回带来了足够的钱,可以挥霍一晚上。“再来一杯吧,老板。”英俊的吸血鬼侧着脸对酒保笑,“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据我所知,国内没有几个我这样的纯种血族。你有什么问题我都愿意解答,我们可以你来我往。”

酒保:“你来我往可以这样用吗?”

弗朗西斯科:“不要对外国友人这么苛刻。”

酒保:“不过我不是老板。老板在地下室点酒。”

弗朗西斯科一愣:“你们可真像。”

“大概半丧尸人的长相都差不多吧。”酒保好脾气地笑笑,示意他往后看,“那边有几个人一直盯着你,是你朋友?”

“我在王都区没有朋友,除了那位。”弗朗西斯科指了指台上的孟玉,“不过也只是认识而已,不熟悉。”

他在这种事情上倒是老实。身后几个人的目光很露骨,他们用一种时刻要剥掉弗朗西斯科衣服的猥琐眼神打量着他。弗朗西斯科觉得浑身不对劲,便问酒保:“我可以去找你们老板聊天么?”

“你去吧。”酒保点头,“地下室在安全通道旁可以下去。其实你是阿提斯接待的第一个吸血鬼,我们都记得你。”

“是血族。”弗朗西斯科更正,随即从酒吧椅上跳下,穿过人群往安全通道走去。

安全通道里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有交谈的有接吻的,弗朗西斯科找了一会儿,果然在一个贮藏室外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入口虚掩着,吸血鬼嗅觉灵敏,他闻到了酒香和一些古怪的味道。

半丧尸人的体臭?弗朗西斯科耸耸肩,冲着入口喊了几声,但没有人应他。

他拉开了入口的闸门,看到一条通往下方的阶梯。地下室里灯光昏暗,酒气和古怪的气味愈加浓烈了。

“老板?”弗朗西斯科沿着楼梯往下走。

最后几级阶梯很黑,似乎灯坏了,照不出任何清晰的东西。弗朗西斯科夜视能力很强,他隐隐约约看到地面上有一个俯卧的人。

他心中一惊,连忙从楼梯上跳下:“老板?!”

落地的声音很响,楼阶上的声控灯顿时亮了。

阿提斯酒吧的老板凌思远趴在地上,脖子已经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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