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酒16(1 / 1)

谢子京闻言一愣,呆看了秦戈片刻才慢慢笑起来:“为什么?”

“帮你看看。”秦戈很坦诚,“高天月说你的‘海域’有点儿问题,你自己也提过这件事。我是精神调剂师,可以帮帮你。”

秦戈以为谢子京会很快答应,但他没有。

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谢子京居然在谨慎地思考。

秦戈的心一下就沉了:谢子京显然很清楚自己“海域”里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是什么导致他闯祸以至于被一直重视他的西部办事处停职?秦戈在忧愁之余,实在免不了生出浓浓好奇。

“你确定吗?”谢子京抬头问,“我的海域里面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秦戈:“……我知道。”

谢子京奇道:“你知道?”

秦戈给了他一个“不必多言”的笑。

你都产生恋爱幻想了,“海域”里会是什么样,我有心理准备。秦戈心想,自己也从未亲身见过产生这种幻想的哨兵到底会有怎样黄的“海域”。说句对不起谢子京的实在话,他的好奇心此时此刻是压过对谢子京本人的担忧的。

快速想象了一下自己可能会看到的东西,秦戈认为自己……大概可以接受。

“我的‘海域’你一定不喜欢。”谢子京又说。

他在抗拒。

秦戈不知道他为什么抗拒。害羞?不可能。谢子京就差没有每天晚上趴在秦戈床头跟他倾诉自己的旖旎幻梦了,脸皮这么厚的人,不可能因为“海域”里的黄色废料而害羞。

秦戈决定再劝一次,诚恳又真挚地:“你放心,无论你的‘海域’多黄,我都能撑住。”

谢子京愣了一会儿,突然大笑起来。

秦戈:“相信你对自己的‘海域’也有一定的认识。”

他越是一本正经,谢子京笑得越是厉害。

秦戈忍不住了:“小声点儿!别吵到别人。”

谢子京止住了笑声,伸手飞快摸了一把秦戈的脸。秦戈没能及时避开,有些恼怒:“我警告过你了,再动手动脚别怪我不客气。”

谢子京已经站起。他从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烟,顺手抓过桌上的烟灰缸:“我抽一根烟,回来给你答复。”

烟灰缸是唐错和白小园给他的入职礼物,一个熊猫头的圆形容器,谢子京很喜欢。

他拿着烟灰缸走到阳台的背风处,点燃了一支烟。

隔着玻璃门,秦戈诧异地看着谢子京。谢子京的抗拒和犹豫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走到沙发坐下,视线落在谢子京方才拿着的杂志和仍在播放丧尸电影的电脑上。

眼角余光看到谢子京的登山包就放在沙发旁边,一个不会阻碍任何人的角落。

秦戈跟他说过,登山包可以放进他的卧室,常用的东西拿出来就行。但谢子京没有这样做。秦戈此时忽然想起,每次两人出门上班,谢子京总会把自己的电脑、书和叠好的衣服塞进登山包里。

就像当时住在唐错家里一样,他似乎随时准备着离开。

即便口口声声说喜欢秦戈,想要亲近秦戈,但是在秦戈的家中,他仍然小心谨慎地,把自己当成到访的客人而不是与秦戈同住的伙伴。

这让秦戈心里不好受。

别心软——他跟自己说,不要心软。不要怜悯他,他说的十句话里能有两个标点符号可靠就已经不错了。别信他,千万别。

可他还是起身,推开了阳台门。

谢子京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子,把拿烟的手探出烟台,一点儿烟灰在风里被吹散了。

“……你冷不冷?”秦戈问。

“不冷。”谢子京笑道,“两分钟没跟你在一起就想我啦?那今晚表哥陪你睡。”

“风很大。”秦戈又说。

谢子京垂下眉毛,食指在烟上轻弹,又一小撮烟灰散入夜晚的冷风里。他的眼神一直追逐着星火般的灰烬。

小区走道上用于照明的灯还亮着,一棵两棵迎春和玉兰在灯光里抖擞未开的花苞,长了新叶的树梢在夜色里是笼统的黑,但枝条不再像干巴巴的肢干了。深冬死气沉沉的城市,已经在春天里全面复活。

“我很快就进去。”谢子京说。

他的声线低沉,没有了方才的轻佻和嬉笑之意。

秦戈关上了门,走回厨房里喝完了方才剩的半杯水。他慢慢吞咽,急促的心跳才缓缓平静。

他并没有闻到谢子京的性信息素,可是谢子京开口说话的时候,秦戈心中忽然有一瞬的动摇,像叶子落在水面上,低缓的涟漪推开来。

再回头时谢子京已经走进来了。他瑟缩了一下,盘腿坐上沙发,靠着沙发靠背张开手:“来吧honey。进入我,了解我,爱我。”

秦戈:“……”

谢子京:“我允许你探索我。”

涟漪消失了。秦戈的内心是一滩结了冰的死水。

“准备开始了。”秦戈洗手擦净,走到谢子京身后,公事公办地说。

谢子京仰头看他:“无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要怕。”

秦戈的理智又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大吼“别心软”。他听到了,但没有听进去。他不知道谢子京是不是还在装模作样,可是眼前的哨兵看起来真的有点儿让人怜悯。

一个以为自己已经陷入爱情的可怜人。

秦戈低下头,小声说:“我不会怕。”

.

在路易斯·杨正式提出用“海域”来指代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世界之前曾有过不少类似的名词,但没有一个是恰如其分的。

直到《海域研究学》出现,“海域”这个名称才真正被众人所接受。

人类的精神世界无边无际。它既深且广,世界上绝对不存在一模一样的思维空间——“海域”正是指代这一世界的无穷无尽。

正因为这样,每一个哨兵和向导在学习“海域”的时候都会认识到一个不可推翻的事实:海域是没有边界的。

善于深潜的精神调剂师可以深入到连本人都觉察不到的潜意识之中去,挖掘底层的秘密。而也正因为“海域”没有边界,每一次深潜都意味着会产生不可预知的危险。

【“海域”出现边界,表示着哨兵或向导的精神已经受损,“海域”开始自我保护,限制他人的探索。】

这句话秦戈记得很清楚。所以在进入谢子京海域的瞬间,他一下就呆住了。

他站在一个房间里。

这个方方正正的空间瞬间让他想起蔡明月“海域”中的手术室,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房间整洁干净,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异常。

窗户透进了阳光,窗帘无风也在轻轻拂动。窗户下方是一张单人床,枕头边上放着一台psv,屏幕还在闪动。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规整的豆腐块。

床边是一张颇大的书桌,桌上摆放着电脑和书籍,一旁便是书架,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书,连隔板都被压弯了。

房间实在不算大,家具占了一半空间,一辆山地自行车靠在墙上,房顶的灯光把它的车把和链条照得噌亮。

墙上贴着几张海报,秦戈总觉得海报上的人有些不对劲,走进了才确认:那分明是自己。

抱着篮球的秦戈,裸着上身从水里钻出来的秦戈,甚至还有穿着警察制服的秦戈。

秦戈:“……”

他不知道谢子京平时都想的什么,但他不懂打篮球也不懂游泳。

直觉告诉他再往下深究会令人不适,秦戈没有细看海报上的小字,转而走向书桌。

书桌上堆满了书和笔记本,《哨兵和他的六个向导》赫然在目,封面还是秦戈。

秦戈实在忍不住叹气。

封面上的自己仿佛上帝,被一群天使簇拥着,神态宁静而神圣,伸出手臂往前探。

他把书翻过来看封底。

封底是一个半躺的谢子京,赤.裸的身体精壮结实,躯体细节纤毫毕现,而他的左手正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正与上帝般的秦戈食指相碰。

秦戈:“……”

这不是那幅《创世纪》里上帝创造亚当的部分吗!

上帝触碰了亚当的指尖,将生命的火花输送入亚当的肉身。于是亚当从此有了生命与心跳,成为了人。

……这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秦戈仔细观看封底的谢子京,认为他显然把自己的某些部位美化和夸张得过分了。

书没法翻开,秦戈只好把它放在原位,但又实在忍不住笑了一下。

桌上的电脑无法打开,角落里放着一个倒扣的相框。

秦戈把相框拿起来,顿时就愣了。

相框里放着的照片是自己,而且是十几岁时的自己。

他认得自己脖子上悬挂的金牌。14岁时,他代表学校参加特殊人类技能大赛,获得了向导组初中级别的第一名。

照片上的秦戈稚气天真,正把手里拿着的花束往拍照之人面前凑,脸上是灿烂快乐的笑容,阳光落在他头顶和脸上,眉睫仿佛缀着细碎磷光。

秦戈对这张照片没有任何印象。

但他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了:难道自己和谢子京真的认识?

玻璃相框反射着灯光,秦戈不由得眯起眼睛,随后抬头看窗户。

窗户外面很亮,就像是盛夏中午最热最明亮的时刻。

既然是大白天,为什么还要开灯?

他拿着相框走到卧室门边,尝试按下电灯开关。

灯光立刻熄灭。

秦戈眼前一黑:随着房间灯光熄灭,竟连窗外的光线也一同消失!

随即他惊觉手中空了:在光线消失的瞬间,手里的相框也不见了。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秦戈隐隐听见陌生而沉重的心跳——怦怦,怦怦——从听不出声源的某处响起。

他连忙再次按下开关。

房间里又亮了。灯和窗户同时充盈了光线,把窄小的房间照得通透。

秦戈走到窗边去拉窗帘,却发现在触碰到的瞬间,原本轻轻拂动的窗帘忽然静止了。它像是死死焊在窗户上一样,完全扯不开。室外强烈的光线透过玻璃和布帘照进来,秦戈只看到外头灿然的白光,分辨不出任何景象。

从他手里消失的相框又回到了桌面上,仍旧倒扣着。

“……谢子京?”秦戈突然扬声喊。

周围一片静谧,这小小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回音。

海域里一定存在哨兵或向导的个体意识,调剂师可以和个体意识进行交流——就像他在蔡明月的海域之中与蔡明月交谈一样。

只有找到谢子京才能找到问题的症结。

秦戈快步走到门边,抓住门把拧动:他要离开这个房间,去寻找谢子京。

但门把纹丝不动,就像那幅无法扯动的窗帘一样。

秦戈愣住了。

门开不了。

他能巡弋的海域,居然只有这个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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