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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与酒12(补丁2.0)(1 / 1)

蔡明月手里的第一个死婴,完全是意外。

因为难产和脐带绕颈,孩子出生后不久很快死去。她那时候尚年轻,看到产妇的家人冲自己奔过来,还以为会遭到唾骂或殴打。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年迈的老人握着她的手,不断小声致谢。

那孩子是个女婴,少了两根手指。她的父亲是一个□□犯,母亲只有16岁。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想要她。

“既然死了就算了。”他们小声说,“蔡医生,你是好人,我们一辈子都会多谢你的。”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会来找蔡明月。残缺的婴儿,性别不对的婴儿,特殊人类的婴儿……他们全都不要。

蔡明月和妇产科里接生的几个护士一起,成为了保密者和执行者。

“其实也没有多少个……我们并不是谁来找都会答应的……”蔡明月的声音嘶哑,正在折辱她的病痛已经消磨了她大部分的活力,但她仍在吃力地试图为自己辩解,也仍紧紧抓住秦戈的手,不让他退开半分,“我会筛选。”

而其中,不被家人期待的孩子,患上了先天疾病的孩子,很容易会成为被筛选下去的那一个。

有的时候是产妇自己哀求蔡明月:她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苦衷,她不能让自己充满艰辛和苦痛的生命里又增多一个负累。

有时候是产妇的丈夫,或者他们的家人。太贫困了,家里吃饭的人太多了,太难了,太苦了,特殊人类太可怕了……对他们来说,孩子带来的不是幸福与快乐,而是能预见的灾厄。

“他们什么错呢?”蔡明月颤抖着问,“都是可怜人……有什么错呢……有些小孩就算生下来,也只是吃苦……我帮了他们,我也没有错啊。”

秦戈低下了头,看着蔡明月的眼睛。

他非常累,非常疲倦,巡弋了非正常“海域”之后的不良影响正在他的大脑里不断扑腾叫嚣,蠢蠢欲动。被蔡明月所说的事情引起的恶感和憎厌,又令他喉中如同有血,粘稠的腥臭的血,连开口说话都异常艰难。

但他必须振作精神,继续引导蔡明月说出更多的话。

“如果谁都没有错……”他低声说,“那么那些被你杀死的孩子呢?”

蔡明月喉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你审判了他们。”他直视蔡明月的眼睛,“因为他们没办法做主的先置条件,你审判了这些孩子。他们之中有谁又错了呢?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是他们自己吗?”

老人浑浊的眼珠开始发颤,眼泪又一次滚落。

秦戈的手被她握得发疼:“蔡医生,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没有错,你的‘海域’不会是这样的。不想要孩子有很多方式,在合适的时候放弃完全不会有人责备……就算来不及,生了下来,难道因为‘不想要’,就能杀了他们吗?蔡医生,除了死,这些孩子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

蔡明月想要反驳:“不……我知道的,这样的孩子即便出生了,也会很痛苦。我太清楚了……”

“是孩子痛苦,还是因为孩子身边的其他人会痛苦?”秦戈感觉这些话似乎不是自己说的,而是另一个人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借用了自己的声音在愤怒地斥责,他的头太疼了,以至于没办法好好控制情绪,“你有什么权利审判?有什么权利去执行杀刑?用孩子的‘痛苦’当借口,是为了让自己行为显得正义吗?如果你真的无愧,那你在后悔什么?”

蔡明月只是流泪,一言不发。

“正是因为你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你才害怕。‘海域’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你制造出来的,也只有你才能让它们消失。”秦戈稍稍冷静,声音更轻柔了,“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让你醒悟?那个从你手里活下来的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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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蔡明月最后一次被人恳求去“解决”问题。

来找她的是一位丈夫——大部分请求她帮忙的人都是丈夫,蔡明月已经见惯不怪。

男人愤怒而激动,他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直到今日妻子要求到二六七医院分娩,他才知道妻子是一个向导。

两人并没有领取结婚证,男人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特殊人类。对特殊人类的厌恶和恐惧让他几乎发狂:“我的孩子生出来也是那种怪胎吗!”

dna检测显示,他的小孩也是一个染色体变异人,向导的可能性高达92%。

产妇嚎啕大哭,苦苦哀求丈夫千万不要抛弃自己,孩子不要就不要了,但她仍然想和他生活在一起。两个人显然都不欢迎腹中那位小小的向导。蔡明月在看了所有检查资料并且和两人对谈之后,决定接受这个请求。

在她的标准里,这孩子显然就是一个不受到祝福,也没有谁会给予期待的,多余的人。

但意外发生了。她明明捂着孩子口鼻,一直看着那孩子停止呼吸,但在把尸体交到男人手上的时候,小孩忽然抽搐起来,再次发出虚弱的哭声。

哭声让男人惊惧,他的手一松,还在襁褓中的婴儿立刻落地。

蔡明月眼疾手快,一把将孩子捞在怀中,却连自己也重重摔倒在地上。

随后便是一片混乱。蔡明月被送去检查,孩子放进了保温箱。等蔡明月检查出已有两个月身孕的时候,妇产科的人发现,那男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当时怀的是我的小儿子,蔡易。”蔡明月哑声道,“胎位不稳,保胎花了很长时间,不停吃药打针。我很害怕……这世界上说不定真有报应。后来他们告诉我,那个孩子真的活了,很健康,最后跟着他妈妈出院了。我心想,我也停了吧,别再帮人了。”

所谓的“帮人”只是借口。她心里始终无比清楚,自己在杀人。

然而最终唤醒她的并不是死而复生的婴儿,而是她自己的孩子。

蔡易出生后不久,噩梦就开始了。

起初只是偶尔会出现的梦境,她站在6号手术室里,捂着一个婴儿的口鼻,片刻后告诉身后护士孩子已经“死了”。然而随着年月推移,噩梦越来越详细,越来越具体。等到她退休之后,身上的事情一下少了,她有更多的空闲时间休息和睡眠。

“海域”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疯狂地控制了她。

秦戈松开了手。

头疼让他站起来时摇摇晃晃,视野甚至有些不稳。

“你解脱了。”他喉咙干涩,声音喑哑,“睡吧……如果你真能睡好的话。”

他退了两步,谢子京搀扶着他。转身面对谢子京的时候,秦戈让自己打起精神,抓住了谢子京的衣领,小声问:“你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谢子京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戈还不能放心。蔡明月正在哭,哭声令他头疼欲裂,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无法消除。

“你要怎么做?”他不得不强令自己询问谢子京,好让脑子转起来。

谢子京按着他的肩膀:“我要送你回家,让你好好休息。在你休息的时候我会写出这件事情的报告,等你醒了,你再指导我,秦科长。”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蔡易大步走进来,看看秦戈和谢子京,又看看病床上的蔡明月。

“怎么回事?”他眉头拧得死紧。

“蔡医生可以睡个好觉了。”秦戈说,“我保证。”

转身欲离开时,蔡易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海域’里的事情呢?”他问。

“它会是调剂师的秘密。”秦戈一字字回答,“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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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离开住院楼时,远远看到了从门诊楼跑过来的言泓。

看到秦戈的脸色,言泓顿时紧张起来。

“你回家吗?”他拉着秦戈问,“阿姨和叔叔在不在?”

“家里没人,他们送笑川去上海参加比赛了。”秦戈脸色苍白,额上全是虚汗,“我回公寓。”

他爬上了车子的后座,靠在窗边,下意识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心跳很快,出汗很多,手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握不成一个拳头。这是秦戈第一次巡弋如此严重的不正常海域,所带来的负面影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可以在蔡明月的“海域”中抵抗恐惧,但“海域”本身的不正常依旧困扰了他,就像一座巨钟,就算停止敲打,嗡鸣仍在继续,声波仍在扩散。

秦戈想释放自己的兔子,但是颤抖的手心里只有一团虚白的雾气,无法成形。

一只响蜜鴷从半开的车门飞进来,亲昵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耳朵,低低鸣叫。

言泓满脸担忧:“他刚刚是去巡弋蔡院长的‘海域’吗?”

谢子京:“对,他说要进行深潜,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精神调剂师深潜之后都会这么辛苦吗?”

“我只认识他一个调剂师,我也不清楚。”言泓提醒,“我现在走不开,你们记得留个人陪一陪他,负面反应太大了。”

打开了驾驶座车门的白小园忍不住回头:“秦戈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这种状态很像‘海啸’。”

“海啸”是只在哨兵的“海域”里才会产生的极端不良反应,尤其在处理一些困难的、容易触碰伦理边际的任务时,哨兵会出现严重的负面情绪浪啸。

但从未见过它发生在向导身上。

言泓闻言,面露惊诧:“你们都不知道秦戈能当上调剂师的原因?”

调剂科的三个人面面相觑:“什么原因?”

“秦戈可以吸收不正常‘海域’里的负面情绪。”隔着车窗,言泓看着秦戈,“他巡弋正常‘海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如果潜入不正常的‘海域’,他会自动去吸收里面的各种……古怪的东西。巡弋结束后,那个人的‘海域’就会平静很多,但秦戈会非常不舒服。”

谢子京这才明白秦戈为什么告诉蔡明月,她可以睡个好觉。

“这是秦戈最特殊的能力,而且他自己没办法控制。”言泓的眼神在三人脸上游移,“接下来的24小时很重要。我走不开,你们要照顾他,多跟他说话,别让他一个人自己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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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秦戈回家的途中,秦戈靠在谢子京身上短暂地睡了一会儿。

他睡得很不好,一直在不断地冒汗,手紧紧交握着。唐错释放了自己的熊猫,让它挨在秦戈身边。这只天真的精神体似乎也察觉到秦戈的不适,静静抱住他的大腿,像抱着一截树干。

向导确实可以疏导不良情绪,但无论是言泓还是唐错,他们都没办法帮他排解。

谢子京支撑着秦戈的身体,用最简短的话把秦戈的安排和蔡明月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白小园与唐错。

唐错整个人都呆住了:“……这太可怕了吧!这怎么可能隐瞒!蔡易疯了吗!”

白小园比他镇静得多:“秦戈脑子转得快,不然我们就真被蔡易坑了。谢子京,这种报告你懂得写吗?”

谢子京:“说实话,不太懂。你教教我。我们要速战速决,不能给蔡易反应过来的时间。”

白小园从后视镜里看他:“你负责照顾秦戈吧,报告我来写。”

把秦戈送到楼下之后,白小园和唐错打算先回危机办。“唐错回档案室找三十多年二六七医院那边的事件档案,我去问点儿别的事情。”白小园从车窗探出头来对谢子京说,“今晚再见。”

秦戈知道他们要来陪自己,连忙摆手:“不用……”

谢子京让他闭嘴,告知白唐二人秦戈的住所后直接把他搀进了电梯。

回到熟悉的空间里,秦戈放松了片刻,随即又更虚弱地发起抖来。他不敢回到房间里,蜷缩在沙发上,手中捧一杯热水,看着阳台外面的景象瑟缩身体。

他知道自己视野正在变狭窄,整个房间似乎都在旋转和摇晃。反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但腹中空空,胃袋绞痛。热血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他只觉得冷,且越来越冷。

兔子还是不能凝聚成形,秦戈怀念卧在自己胸膛的那团小火。

“冷……”他喃喃地说。

但室温已经升到了25度,谢子京给他披着被子,擦去了额上的冷汗。

“兔子呢?”他温声问,“让它陪你。”

“……不行……它出不来。”不知为什么,秦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很想哭。强烈的失落感和抑郁让他立刻蹦出了一个念头:他肯定已经失去他的兔子了……这次的“海域”这么不正常,他的兔子说不定已经不存在了。

这是可能的……他茫茫然地想,人总是会遇到最糟糕的事情,在最糟糕的时候。

“那你喜欢熊猫吗?还是小沙猫?”谢子京摸了摸秦戈的头发,坐在他身边,尽量靠近秦戈的脑袋,说,“他俩很快就过来了,到时候就能陪你。”

秦戈忽然想到了谢子京的精神体。

“你的狮子呢?”

“……它太大了,很凶。”谢子京以为他糊涂到忘记了常识,“而且哨兵的精神体没办法抚慰你。”

“我不怕。”秦戈看着他,“我想看它。”

他明明说冷,可汗水却已经流到了下巴上,眼睛里泛着红,像被雨淋湿了的、没有依凭的一只兔子。谢子京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拒绝秦戈的任何要求。

他粗鲁地揉了揉秦戈的头发:“怕就抱住我。”

浓厚的雾气从谢子京身上腾起,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滚荡,最后沉沉落在沙发的另一侧,秦戈的身旁。

秦戈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或许是因为虚弱,或许是因为谢子京的力量太强大,他在这一瞬间居然嗅到了一种陌生的性信息素,干燥且粗糙的,像炽烈沙漠里滚烫的风,正从此处唯一的一位哨兵身上散发出来。

雾气最终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形体,一头比秦戈平时见到的狮子体型更大一些的猫科动物出现在他面前。

它有一双金色的眼睛,瞳仁外侧嵌着一圈暗红,盯视猎物的神情阴沉而凶悍。

此刻它转过了头,上上下下地打量秦戈。

谢子京有些尴尬:“它……不太懂礼貌。”

秦戈闻不到谢子京的信息素了,这让他稍稍平静,并冲着狮子伸出了一只手。

片刻后,狮子抖了抖颈上异常丰厚的鬃毛,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放进秦戈的手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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