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孙娟儿这般说,明兰却是心里明白,这男子只有可能是莒生。
莒生从不轻易在仙衣坊娘子们面前现身,若不是因上回兀家逼亲,莒生执意举办收徒大典,仙衣坊许多娘子至今未见过坊主大人模样。
然,莒生如今在仙衣坊行走,依旧不轻易现身。
以莒生的修为,行动之间让人看不真切身形,委实太容易。
以兀连雪的修为和目力,如何辨别得出?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听人这般又说一遍却是另一回事,听得孙娟儿说这话,明兰心中怎不怒火中烧,坊主竟是这样一刻也离不得良素吗?便是夜里也不离开?
只是,明兰又如何能在孙娟儿面前露出丁点儿?
明兰只淡淡道:“嗯,我知道了,今日你留意兀连雪,可还有旁的事?”
孙娟儿见明兰仙姑这般问,却是踯躅了一下,才小声道:“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在我这儿还有什么隐瞒的?说吧。”明兰却是又淡淡道。
“昨儿我见兀连雪出去了,我便跟着她,她似去见了什么人。”孙娟儿看着明兰仙姑道。
“哦?见了什么人?”
“她进的是一个结界,我进不去,却是未能知道她究竟见了什么人。”孙娟儿有些懊恼地道,这也是她适才问“该不该说”的缘故。
“很好,你很细致,再继续留意着。”明兰仙姑却是赞许了孙娟儿。
孙娟儿有些意外地看向明兰仙姑,见明兰仙姑果然面上露出些许赞许的笑意,原本,孙娟儿以为明兰仙姑会因她没有弄明白兀连雪见的是何人而怪罪于她。
明兰仙姑又对纱见嬷嬷道:“带她下去,给些好丹药。”
孙娟儿更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赏,立时高兴得纳头便拜,道:“多谢仙姑,我定当更加尽心。”
“嗯,你是个听话的。”明兰仙姑点点头道。
孙娟儿立起了身,正要跟着纱见嬷嬷走,忽地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请示明兰仙姑道:“仙姑,那,良素那边……”
“你也一并留意着罢,你的院子不是离她最近吗?”明兰仙姑此刻已然端起了茶盏,装作若无其事地道。
她等的就是孙娟儿这句话,明兰仙姑轻轻搁下茶盏,满意地看着孙娟儿点了点头
纱见嬷嬷见明兰仙姑点了头,便将孙娟儿领了出去,自然给了不少好东西。
这却不提,只说良素哪里知晓这仙衣坊的暗潮涌动,这些日子里,莒生没空拘着她了,她便琢磨唤了破针出来,无奈,她心中终究是痒痒的,总想去制衣局试上一试。
奈何,破针却从来没有搭理过她。
她便生出了让寿无裂再给她造一根针的念头,若是能再有一根针……莒生不就有两根针吗?
破针因了她修为不够,每回打架也好、制衣也好,忙过之后总是耗损极大,要休养很久,良素自然也知晓,因破针使出来的法术远远超过了她如今的修为,那欠缺的部分却是破针这本命法宝耗费修为填补着,故而每一回都要休养许久。但,若是能再有一根针,岂不是既方便了她自己,也方便了破针?
自生出这个主意后,良素都不得不佩服自己,便去找了寿无裂。
如今的寿无裂早今非昔比,昔年的寿无裂最高只能制得银针,如今的寿无裂元婴修为,早便能制得金针,一手造器技艺,放眼三界,大约也只有云沁能压一压他了。
寿无裂细细听完良素的一番话,自然省得,想都不想便应承下来,只对良素说:“三日之后,你来寻我取金针便是。”
良素听完喜滋滋地一拍寿无裂道:“老寿表兄,你果然够意思。”
良素又回了院子中,只这三天,却是有些忐忑,也不知这一回,能不能取得了那金针,上回取针失败虽已然过去了很久很久,如今的她修为与霓裳九针的功法修炼都与当日不可同日而语了,然良素心中委实没有底。
良素便这般心怀一点忐忑地回去了。
只她却不知,看似宁静的仙衣坊依旧暗潮穿流涌动。
孙娟儿这一日遮遮掩掩却又急急忙忙地来寻纱见嬷嬷,却是有急事要与明兰仙姑禀报。
待见了明兰仙姑,孙娟儿却是急道:“仙姑,我看见兀连雪悄悄将寿无裂的药换掉了。”
明兰仙姑听了这话,面上却是一凝,道:“你细细说来。”
孙娟儿便道:“兀连雪与厨上的嬷嬷交好,您是知晓的,厨上的栀子嬷嬷与司药房的桂花嬷嬷……我听闻是亲姐妹?”
“这倒不假。”却是纱见嬷嬷道。
这些嬷嬷们的事,纱见嬷嬷自然是门儿清的。
兀连雪与厨上做饭的栀子嬷嬷的确交好,昔年小橘子失踪那一回,每回给小橘子送饭去的便是栀子嬷嬷,不过,每一回都是兀连雪借口替她跑腿,假意送去给小橘子实则是倒掉了,再送了空碗回去。故而明兰仙姑一直不知晓,实则那时小橘子已然被兀连雪打晕了带出了仙衣坊。
昔年因为小橘子之事,明兰仙姑便质问过栀子嬷嬷,却是兀连雪一力承担了下来,说此事是她一人所为,与栀子嬷嬷无关。明兰仙姑又不愿将小橘子失踪之事闹大,毕竟此事坊主大人还不知,若是闹大了被坊主大人知晓了,明兰仙姑一个失察之罪是跑不脱的。此事也就这般被按下来了,明兰仙姑也因此没有换掉厨上的栀子嬷嬷。
孙娟儿吞了吞口水,又鼓起勇气道:“仙姑嘱咐我留意兀连雪,昨儿个是我们用仙衣换丹药的日子,兀连雪却忽地不见了踪迹,原本她与我一道的。我寻了她好久,却一个巧合里在司药房的碧纱橱里听见了她与桂花嬷嬷说话。”
“她们说什么?”明兰仙姑蹙了蹙眉头问道。
“兀连雪好像给了桂花嬷嬷什么药,又说是云洛姐姐特特给寿无裂备下的,只是云洛姐姐如今是坊主大人的亲传弟子却不好做这样的事,这才嘱咐了她来交给桂花嬷嬷。”
“云洛?”明兰仙姑又蹙了蹙眉尖。
“是,兀连雪的确是说的云洛姐姐。”孙娟儿小心翼翼道。
云洛如今是坊主大人的亲传弟子,明兰仙姑更是高看她一眼,每每明兰仙姑见到云洛时,眼中都是希冀的目光,与看见她们几个时全然不同,这些孙娟儿如何不知?
“只是……只是……”孙娟儿却吞吞吐吐道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纱见嬷嬷看了明兰仙姑不悦的神情,立时催促孙娟儿道。
“只是,那药……是春药。”孙娟儿终于瑟瑟缩缩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