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天说,“当时父皇未称帝时,他有许多机会能杀掉父皇,登基为帝,可他没有,他顾忌着兄弟情义。就像....你我一样。”
佑天顿了一瞬,紧接着说,“你我兄弟朝野相隔,数年不见,并不妨碍我们手足之情,否则,我佑天自认功力比你厉害,手下也有兵,计谋并不输你,为何不自己打天下,却要拖在你后面?”
林渊低着头,他在想,佑天缺的是师出有名。
若名分上在江湖上能立得正,会不会取代他林渊呢?
他的眼眸再次落在这个和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他虽缺的是名分,可他有这样一张脸。
他可以是佑天,也可以是敖九渊。
确实没必要拖在他林渊后面。
现在的林渊,又斯文又儿女情长。
怎么跟天下交代,怎么跟怜心交代呢?
林渊抖抖身上的袍子,连日风雨,颇粘了些灰尘,再看向佑天的眸子,含了淡淡的笑。
他说,“敖佑天,若你得了我手上的传国玉玺,会不会取代我登基为帝?”
佑天内心一震,但面上毫不示弱的瞪着他。
他的这个弟弟,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内心极其复杂,弯弯绕很多,竟能如此敏锐地察觉到他内心的活动。
这又能怎么样呢。
佑天瞪着眼,“现在说这个岂不早了,先打下江山再说吧。”
“好。”
佑天的回答模棱两可间已给了答案。
他想坐这个江山。
林渊默默地想,若真有那么一天,对敖佑天,他是杀还是不杀呢?
不想了。现在的确为时尚早。
江山,还未取回来片瓦只檐啊。
林渊回头再看一眼大凤山,幽然说道,“我要你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山林,金凤村,所有怜心会出现的地方,一有消息....”
“一有消息就通知你,我知道了。”佑天抢他话头,“几乎全部老百姓都知道你在找杨怜心,谁看到她,都会传过来的,你放心吧。”
“那.....走吧。”林渊再回头看最后一眼,转身,大踏步下山。
佑天带着人跟在他后面。
此去西齐王的王都敏州,约有八百里之遥,所带辎重,人手不必多,多必惹人生疑。只可单枪匹马,最好只带两个随从。刀剑就不必了,带了他也使不了。车马.....
佑天看着前头的背影细细盘算。
这种活计,只能他去做。
不然,在这风凌,人尽知林渊不知他佑天子。
他要证明给林渊,也要证明给两县百姓,他佑天子能文能武,既能带得了兵,也能治得了国。
西齐王,他们的亲叔叔,父辈一样的人物,尽管胆小,但相信林渊有办法说服他的。
数月不见的县令林渊终于下山,回到县衙,一路上吸引不少百姓来看。
佑天子派了三个人跟着他,一个负责他的饮食,两个负责护佑,“林渊,我多派人手暗地里保护你,这三个放在明面上,是你的贴身跟随。”
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裹,背在身上,林渊没有多余的话,钻入青篷马车里,喝令启程。
马车嘚嘚嘚,行进在青石板街道上,急速前进。
出了城区,一路往西。
林渊掀开车帘,使劲往东看。
大凤山和怜心在东面。
走了好远,还能看到大凤山的巍峨如云般顶在东边的疆土。
怜心,怜心.....
纤巧的身影,如鹿的眼眸,每一个鲜活的神情,都在他眼仁里跳跃。
长睫下的眸光,夹杂着无尽的思念和丝丝痛苦。
车帘放下,马车绝尘而去....
大凤山另一番天地里,怜心同娘亲美美的吃了顿饺子,感觉通体舒畅,精神好了很多,心口也不再突突的跳。
坐在如仙境一样的金色沙滩上,吃的是美食,看的是美景,还有娘亲陪伴,怜心觉得这是最快乐的日子。
她仰着笑脸,蹲在娘亲面前,笑的格外开心,“娘,这个地方这么美,我们以后能在这里长住么?把姐姐,外婆,还有林渊,都叫来一起住。”
怜心娘慈爱地看着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发顶,充满怜爱,“怜心,记住,不止是今天,你醒来后,也要每天都开心,只有你们活的快乐,娘亲才会高兴。”
“醒来?”怜心不解,“我现在不就是醒着的么?”
怜心娘微笑着托起她,将她送入洞府内的软榻边,轻轻抚触她的脸颊,温声说道,“睡吧,睡吧。”
怜心微笑着,闭上眼睛,倒在软榻上,睡去。
不知不觉,梦境来了,梦里,她站在大凤山丛林中,飞沙走石间,那只硕大的金色大凤鸟挥动着遮天蔽日的翅膀,以雷霆之势,向她扑来。
她有些敬畏,畏惧地往后退,大凤掀起的风沙激的她睁不开眼睛。
她担心娘亲害怕,忙一声声呼唤,娘,娘....
雾茫茫一片,怎么也找不到娘亲。
她焦急起来,要往前迈步寻找。
却见正前方的大凤,巨大的金翅扇动,娘亲正好好地端坐在它的背上,微笑着朝她看。
“娘!”怜心大叫着往前探出手来。
她心中猛然有种感觉,娘亲要走了,又要离开她了。
“怜心.....”幽远似来自空谷里的声音,似无边的梵音。
怜心瞪大眼睛去看,大凤巨大的鸟喙一动一动,是它在说话么?
“你召唤巨蟒,屠尽成千上万的生灵,杀戮繁重,皆因母亲去世,使你心中沉郁,伤悲化为戾气不散所致,今令你母亲与你重聚,望能化解你心中思念,划掉沉沉戾气,将大凤之功,用于造化万民,不可再妄动杀念,大造杀业,切记切记。”
怜心怔怔地听着。
大凤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醍醐灌顶般点醒了她。
一直以来,她一个人生活在继母的虐待下,每日艰辛劳作,每日衣食无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没觉得多想念娘亲。
可冥冥间,一切的郁郁都沉在她的心底里,思念和悲痛,被日常的琐碎压住。无声无息地化为戾气。使她怒时如火,悲时脆弱如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