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暖,冰雪逐渐消融,从雪山上奔流而下的溪水汇聚融入河流,沿着干涸的河道向前蔓延滋润了草原大地。嫩青色的青草铺满了大地,牧民们也从待了一整个冬天的帐篷中钻了出来,驱赶着羊群和马队在草原上四处觅食。没有熬过漫长冬天老人僵硬的身体则被抬了出来,随便挖了一个坑就草草埋葬了,而他的子女亲人脸色上却没有多少的留恋和伤心。
优胜劣汰,这是草原上的法则,崇尚狼群的匈奴人更加坚信这一点。老去的老人们不过是整个部落的累赘和拖累,他们不会去生产和抢夺,却只会消耗粮食。严冬的到来正是帮助草原人筛选精壮,老弱病残只能获得很少的一部分粮食,大多都挺不过寒冬而被无情的夺去了生命。
谁也会不去抱怨,因为这就是草原上生存法则。若想生存下去,只能努力的强大、强大、再强大!没有人会去怜悯弱者的,尊敬只属于强者。
按照草原上的惯例,春天是放牧的季节,并不适合作战。因为经历了一整个冬天的蛰伏,马匹都掉膘不少,而马匹就是草原战士的灵魂。所以以往草原上各族的交战,大多都选择秋天的季节。正所谓秋高马肥,马在秋天是最为膘壮之时,这样才能体现出一个草原勇士最以为傲的骑术。
但今年却不同往日,仅仅休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自龙城的使者们就火速的将单于的指令传到了草原上每一处角落,每一个被匈奴人征服的部落。
草原上新的霸主,前所未有强大的冒顿单于将他的命令传达给了他所有的臣民。
在腾格河漫过沿岸之前,草原上所有高过圆杖的男子都要自备马匹和弓箭,前来龙城圣地集结。他们的王,他们伟大的王——撑犁孤涂单于挛鞮冒顿将带领他们越过湖泊和河流,却那肥的流油的的关中围猎。
没有人胆敢违抗冒顿的命令,也没有一个部落的头人敢阳奉阴违。
在过去的一年中,冒顿已经用他的铁血和无情,让草原上的部落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先是强大的东胡,随即是西边的霸主月氏,再然后是北方戈壁的主人浑庾、屈射,无一例外的都在冒顿的马鞭下被驱逐被征服被消灭。而最先顺从他的白羊部落则得到了丰厚的奖赏,在大雪中享受了和匈奴本部一样的优厚待遇,一整个冬天基本上没有一个人饿死。
冒顿东吞东胡,西驱月氏,南面又攻陷了大片秦国的国土,掳掠了大批的粮食和秦人奴隶。靠着这些战利品,原本十分难熬的寒冬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了,与之相对的则是被匈奴击败的敌人们饥寒交迫,纷纷冻死在草原上。
接到冒顿的命令,各个部落的头人纷纷集结起部中符合条件的男子,惶恐不安的率队朝着龙城奔去。而与头人们恐惧的心情并不相同,普通匈奴士兵的心情则是激情澎湃。他们渴望着战争,渴望着杀戮,在去年的数次征战中,他们亲眼看见自己部族中的勇士得意洋洋的满载而归,为此早已经羡慕不已。
而这次冒顿告诉他们将去的地方是关中,那里传说是金银满地,肥羊遍地都是,更诱人的是还有数不尽的中原女子。
草原上的女人大多都是粗野如同男人一般,她们如同男子一般大口的喝酒,大快的吃肉,身材滚圆浑身一股羊膻味,有需要的时候甚至提刀上马。她们大多是作为男人的替补,能生育是她们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而柔弱的中原女子则是所有匈奴男人梦寐已求的奴隶,中原女子娇小的身材能极大的满足草原男人的狂躁和野性。所以一听到他们的单于将带着他们去攻打中原,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兴奋的嗷嗷直叫。之前草原战争中的胜利者们想要掠夺更多的财富和女人,而战败沦为奴隶的部族们则渴望着在中原通过战功取回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为了这次大战冒顿准备了很久,他至今不能忘记韩信曾经三番两次给他带来的耻辱,这是作为一名草原上王者所不用能容许的耻辱!必须要用鲜血来洗刷的耻辱!
他等待这个时候已经等待了很久,早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将匈奴的本部可用之兵征调一空,同时下令归顺的白羊、楼烦、鬲昆、薪犁四部将可用之兵悉数带来。共集结了四十六万铁骑,再加上南边归顺的司马欣和董翳二部,他手中能用的大军已经超过了五十万。
这五十万铁骑是草原上沉淀了数百年的所有底蕴,而现在,他冒顿单于就将带着他们去征服中原,而不再是仅仅满足于掠夺和烧杀。
就在草原上蓄势待发之时,秦国上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备战时期。派往草原上的探子早已经将匈奴动员的消息传回了关中,所有秦人都明白了他们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侵略,
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来自草原的入侵,这次匈奴单于带来的是草原上几乎所有的力量,显然是下定决心一举摧毁秦国,占领它的领土,抢掠它的子民。
经过大半年的修养生息,秦国已经渐渐恢复了统一战争前的国力。上郡和汉中郡的收复让秦国国力倍增,实力和战略空间也大为增加。韩信手中的可用之兵也不再捉襟见肘了,反而显得颇为有余。
考虑到这是春耕时期,动员太多的男壮恐怕会伤到秦国的元气,所以韩信这次只是进行了有限的动员。将秦军由平时的十八万编制扩充到了三十二万,同时将驻扎在汉中和武关的大军调回,转驻上郡。
既然是想保住秦国的元气,那就只能将战场设在关中之外,这才能不将战火延伸到秦国的精华所在关中之地。否则即使获胜秦国也等于输了一半,相应的这就对上郡和北地郡的防守要求更高了。
幸好这半年来北部的长城已经陆陆续续的完成了修缮,秦国在对抗匈奴大军的时候也多了一道依仗。
韩信便拜田市为帅,赵无忌为副帅,入驻西段秦长城的第一要塞萧关,节制北地、上郡的十三万大军,依托长城对匈奴进行第一线的预警和防御。王歧率六万大军为二线部队散驻在长城内的各个城池郡县,防止匈奴突入袭扰后方,同时也配合前线大军的后勤。韩信则亲领以骑兵为主的主力大军,作为机动力量散布在咸阳四周,一旦有变则能通过秦直道迅速的赶赴北部边境。
这时秦国内部发达的驰道建设就愈发凸显出重要性了,沿着秦直道,援军从咸阳快马出发三日便可以到达肤施城,这就方便了韩信将主力部队集结以来作为机动预备队使用,而不是分散兵力处处严防死守。
匈奴的优势就在于骑兵,来如闪电去如风雷的袭扰战术是草原最引为傲的战术。骑兵可以轻易的利用高速机动性在对抗步兵时形成局部优势,在对方援军未赶来前迅速的将一部步兵吃掉。
当然,骑兵的劣势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不善于攻城。一旦守军准备充沛,数千人的守军可以轻易的让十几万毫无准备的骑兵在城墙下束手无策。
韩信本身就是一个运用骑兵战的高手,他的数次大胜都是靠着灵活运用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取得的。放眼整个天下,唯一能在运用骑兵上和他平分秋色的也唯有项羽一人而已。
骑兵在战国时期尚属于辅助兵种,在诸侯数次大战中作为中坚主力的无一例外的步兵军团,骑兵更多的是担任袭扰和侦查的任务,远不够资格作为独立一军。就算是昔日以骑射威震天下的赵武灵王,骑兵也不过是作为掩护中军的侧翼使用,用来分割包抄,驱赶敌人。
秦国当初赖以横扫六国的是他的弩兵和轻步兵,相比较而言骑兵的地位就低下了许多。直到统一后与北边匈奴东胡数次激烈的交战,始皇帝这才意识到骑兵在平原上作战的重要性,于是大肆扩张骑兵军团,又先后夺取了河套等数个养马之地,这才构成了北军倾重骑兵的格局。
但相对而言,在中原腹地骑兵的设置就少之又少,韩信筹备与匈奴大战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下令从各地广为购置战马,大肆扩张骑兵军团,以便日后在野战中能与匈奴人平分秋色,蒙石便是在这时奉命操练新兵的。
所幸秦国虽已势力大消,可始皇帝当年留下的老底子仍然大部完好,战马的供给一时倒也不缺,韩信轻松的便将所部三万轻骑扩充到了八万。
可问题也随之而来,关中的秦人不像北地之民那么习惯了放牧。他们大多都不善骑射,骑兵倒是极容易建成,可骑射的功夫可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成就的。
咸阳城外的北大营,韩信正邹着眉看着远处奔驰而过的一队队骑兵,在高速奔驰中大多数人都是东倒西歪,虽然仍能强撑着不至于落下马去,可看上去也好不了多少。
韩信的脸色愈发难看,依照这种水平,别说和匈奴人在马上厮杀格斗了,恐怕一场长途奔袭下来队伍就稀里哗啦了。
远处迎面赶来的蒙石一头的灰头土脸,原本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可一见韩信铁青的脸色又怒气全消,转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上将军,你可不能怪我,这些家伙原来都是田地里耕地的好把手,你若比种田,我敢保证没人能比他们更擅长了。可论起骑马打仗,那可就真难为死我了,这难度不亚于教会母猪们上树。”
见蒙石面色畏惧,一旁的李左车也轻松咳嗽一声,帮衬着说道;“其实蒙将军也算不错的了,短短二十日的时间就能让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士卒变得有模有样,虽然还是稍微少些火候,可假以时日操练想必又是一支精锐之师。”
韩信苦笑着摇了摇头,“假以时日?我恐怕匈奴人不会给我们这么多时间了。我得到了确切消息,最多十天匈奴的先锋就会出现在长城下。”
顿了顿又斜眼看了眼蒙石,蒙石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当初是他主动请缨要来训练这些新兵的,可如今却只能做到差强人意,他骄傲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想到这里蒙石翻身下马,长跪道;“是末将无能,请上将军你责罚,我绝无怨言。”
韩信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伸手遥扶说道;“起来吧,我没怪罪你的意思。短短是二十天能训练成这样,你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我自问都绝难做到。”
“我叹气的是自己太过于乐观了,居然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所以暗自悔恨。”
说道这里韩信忍不住长吁一口气,“一支真正的骑兵是在战火中磨练出来的,哪里是靠仓促训练培养出来的,可惜我们手头算得上精锐的骑兵也不过三四万人,还是太少了,不过这些新兵作为马上步兵倒也不错。”
当年三十万北军精锐中就有大量类似马上步兵的军队,这些步兵虽然有骑兵的机动,却在作战时下马结阵,靠着枪盾阵御敌,到也是一股强大的兵种,只是原本中意骑兵的韩信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李左车在马背上沉吟道;“那能不能通过装备上的优势弥补我们骑兵在马术上的劣势。”
蒙石想了想,缓缓摇头道;“难,若是增加铠甲,那马匹的负重显然就要增加,机动性和持久性就要降低了,而且也不利于骑士灵活的肉搏。”
李左车顿时无语,扫了眼韩信,却已经看出了他眼中的失望。
韩信沉默了许久,只是盯着远处奔驰拉练的骑兵,忽然开口道;“现在他们最难的事情是不是在马背上保持平衡?”
蒙石点了点头,应道;“确实是,若只是策马奔驰还好些,可要是张弓拉箭就真为难他们了,一个个都射的七零八落的。”
韩信便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看着远处的骑士。
那些骑士大多都是步卒出身,骑马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其实韩信实现已经想到了这些,所以组成的骑兵中大多都是有些骑马经验的,但也仅仅只是骑过马会骑马而已,远远不及匈奴人那种整日在马背上为生所练成的精湛马术。
他看着一个年轻的骑士正满头大汗的练习着跨越障碍,双腿却没有紧紧的夹着马腹,而是微微张开。韩信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想来是骑不惯马终日双腿摩擦,恐怕大腿内侧早已经磨出血泡了。
不知道为什么,韩信总觉得看着那个骑兵骑马的姿势觉得十分怪异。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现在有闲心细细观看便愈发觉得看不顺眼,感觉就是少了什么东西。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韩信这才想起后世看电视上的骑马,都是很自然的姿势,似乎没见过谁是张开!双腿的,这样看上去不但怪异,而且身体平衡也不好掌控。
之前韩信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方面他武艺高强,对身体的平衡早已经如火纯青,又如何能感受到这种不自在。再者他从军以来所率的骑兵都是北军精锐,一个个骑术精湛,自然显不出笨拙来。
又想了许多,韩信这才看着蒙石说道;“那能不能将骑士的双腿束缚住,这样不是能有效的控制身体平衡吗?”
蒙石想了想,摇头道;“上将军你说的是绑腿之法吧,以前训练新兵时也十分流行。可是这种方法在战场就行不通了。要知道绑住双腿定然双腿麻痹,久了甚至会失去知觉,这怎么能行呢。”
韩信脑中的模糊的念头却越来越清晰了,脸色看上去有些怪异,忽然张嘴喊道;“快去传军中的马匠来。”
蒙石虽然被他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还是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急忙派人传来了军中马匠。
那马匠是个老秦人出身,已经须发尽白,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他看见韩信等人高高在马上,虽然不认得这三个人的身份,可还是跑前一步老老实实的跪下来磕了几个头。
韩信伸手的示意他站起来,微笑的说道;“老人家你今年多少岁了,在军中已经多少年了?”
那老马匠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听见韩信问他又急忙跪了下去回道;“回大人的话,小民今年五十有八,从庄襄王陛下时期就在军中从匠了,算起来有四十三年了
韩信点了点头,四十三年,想必经验极为丰富了,看来是找对人了。
又说道;“老人家你看看这样可不可行。”说完下马拍着马鞍在上面比划了半天。
那马匠眼神有些不解的说道;“好好的马鞍,大人你为何要在下面加两个不伦不类的吊扣。”
韩信指了指马腹位子,“你想想,如果有两个吊环,是不是可以在骑马的时候将脚板放去其中,这样一来可以极大的增加骑士的稳定性,而来可以防止格斗时落下战马。”
那马匠原本神色还是不以为然,听到韩信这番话后忽然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沉吟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大人你真是天资过人,怎么想得出这种匪夷所思之时,老汉我一生浸淫马鞍,可却从未想过在上面加这种东西。不要说我,我认识的人中也从未给有人有过这种想法。”
韩信见老马匠语带肯定,便隐隐兴奋的说道:“那你说这想法可行吗?”
那老马匠肯定的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不过大人你说的全铜制造似乎不妥,不但过重而且造价太高,我看不如改为木芯包铜如何?”
韩信一拍手,哈哈大笑道;“您老看着合适就可以,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你尽可能的快,尽可能的多的造出这物事,你需要什么尽管去问蒙石要。全秦国的铁匠现在都归你支配了,材料,造价,都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个月内,我需要十万副供我的军队使用。”
PS:应广大读者的要求,有些邪恶小小的开了下金手指,让马镫提前问世了。据可考的历史,马镫应该是问世于秦末五百年后的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北燕。所以秦国出现也不是不无可能,至少技术上毫无问题,只是没有人想到这些罢了。还有就是高桥马鞍和马掌,我想再说明下呢,在西方公元前这些都已经出现,中国可考的历史不详,但一种普遍的看法在汉武帝北征匈奴时这两种东西都已经广泛使用了,所以秦末出现完全说的过去。这毕竟是小说,不是学术研究报告,所以不再做讨论了呢~~
一些吹毛求疵的大大也没必要老是抓住一两点嘲笑江南不懂历史,其实我懂的历史应该算非常多,不仅限于秦末,不信可以私聊谈谈。还是那句老话,为了剧情需要,有时候我是得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