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斌上了北京到拉萨的航班。
他的座位是靠舷窗的。旁边座位有一个年轻的女孩，看到郑斌来就微笑着站起来说：“先生，我跟你换个座位可以咩（mie.吗）？”
郑斌无所谓，坐哪儿都一样，就表示同意。
飞机起飞以后，郑斌用纸把两个耳朵堵起来。
空姐过来说：“先生，你不用堵耳朵，可以把嘴张开一点，效果更好。”
郑斌张开嘴，空姐看他的模样又觉得好笑：“先生，你可以和这位小姐说说话，这样可以缓解你耳膜的压力。”
郑斌看到那个女孩挂着一部单反相机，有长镜头，便问：“你是记者？”
女孩摇头。
不是记者，那就是摄影爱好者了。
郑斌没话找话：“你是第一次到西藏吗？”
女孩点头。
“我也是第一次到西藏。你到西藏干什么？”
“摄影。”
女孩似乎不想多说话。郑斌也没了兴趣，好在这时他的耳朵感觉舒服了一些，便拿出高原药业的《招股说明书》看。
那个女孩在拍摄窗外的美景。
从舷窗看出去，飞机像是在云海上漂浮；乳白色的云彩，如波如浪，梦幻一般。
空姐送来饮料。
女孩停止拍照，在喝饮料的时候，对着郑斌微微一笑：“谢谢你！”
郑斌正好也读完了高原药业的《招股说明书》：“是为让座位的事吗？那就不用客气了。”
女孩很大方:“我姓叶，叶咏珊，你就喊我小叶好了。”
“我姓郑，郑斌，喊我老郑就行了。”
叶咏珊忍不住笑起来。
郑斌不解：“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老。”
郑斌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过于随便，只好掩饰：“我是相对于你而言的嘛。”
叶咏珊又想笑，但忍住了：你怎么能肯定就比我大呢？
叶咏珊对郑斌的第一印象是，这人有点自以为是。
两人聊起来。叶咏珊告诉郑斌，她是香港大学的学生，有一家地理杂志到校园招聘志愿者，她应聘成功，就到西藏帮那家杂志社拍摄照片。她的差旅费和她的相机以及胶卷都由这家杂志社提供。
“那不是免费的吗？”
“是啊！但冇（mao.没有）报酬。
我哋（di.们）一些同学有去海南去新疆去内蒙嘅，巨哋唔(wu)肯制（他们不愿意）去西藏，觉得西藏太苦。
我系（是）自愿嘅（ge.的）。我一直觉得西藏很神秘，我想去探秘。”
郑斌虽然在深圳待了两年多，但听粤语还是有点吃力，好在叶咏珊说的是港味的普通话。
“那家杂志社要花不少钱呐。”
“这点钱喺（xi.在）巨哋（他们）系小钱。
嗰(ge)个（那）家杂志社系一个世界性嘅地理杂志社，喺（在）全世界以二十多种语言嘅文本发行，喺香港、台湾都有汉语版，繁体嘅。
如果巨哋（他们）请专业嘅摄影记者给巨哋影相片（拍照片），嗰（那）要花多少钱？而且他们请我哋（我们）拍摄，实情（实际上）也系一种广告公关嘅活动。
巨哋喺港大校园招聘志愿者时，港大有几百个学生应聘，巨哋等于唔（不）花一个仙（一分钱）就喺港大做了广告。嗰的（那些）后生（年轻的）大学生一旦走上社会以后，都系巨哋这个杂志潜在嘅读者。
巨哋唔单止喺（他们不仅在）香港做咁(gan)样（这样）嘅活动，喺世界其他国家嘅一些著名大学都喺做咁样嘅活动。这系巨哋嘅好了一种营销手段。”
这些事对郑斌都是新鲜的资讯。
叶咏珊问：“你到西藏做乜（mie.什么）？”
“我去买高原药业的股票。”
“系做生意嘅啊？能唔能把你这份《招股说明书》给我睇睇（di.看看）。”
叶咏珊看了一会儿后说：“这家公司好似有些问题。”
郑斌一下子被吸引：“什么问题？”
“从报表上睇，这家公司嘅债务1.1亿，可他嘅银行存款有1.3亿，既然有钱点解（为什么）唔还债呢？”
郑斌刚才也看了高原药业的《招股说明书》，但他的财务知识有限，看不出财务报表上的问题。
他运用有限的财务知识，想了一下说：“会不会是报告期的问题？”
“报告期？”
“这份报告截止到去年12月31日。会不会是临近报告截止日期时，企业收到了一笔回款或是在银行里又贷了一笔款，但还没有来得及还债。所以在报告上就显示出既有银行存款，又有债务的情况。”
“你说嘅也唔系冇可能，唔过小概率啦。
因为他只有一年嘅财务报表，连今年一季度嘅财报也冇，我哋冇办法对照睇，所以唔好说，这家企业系有嘢（ye）仲系(还是)冇嘢（有问题还是没有问题）。”
那个时候还没有证监会，沪深两市的交易所也没有对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做出明确硬性的规定。后来，证监会就规定《招股说明书》必须要有连续三年的财务报表，以便投资者对照，审看。
“喺我哋嗰度（在我们那里），”叶咏珊继续说，“这种情况会被认为系有做假账嘅嫌疑，而且多半系银行存款系假嘅，也就系说巨哋冇咁（那么）多嘅银行存款，甚至可能直情（根本）就冇银行存款。”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银行存款，那这家企业的负债就比较高，总体的财务状况就不好。
企业为了把自己打扮得漂亮，要么增加银行存款，要么减少负债，总有一个财务数字是假的。
“你对财务很懂啊。”
“我系学会计的嘅。你方便告诉我你买股票嘅价格咩？”
“7.15元/股。原始股的价格。”
“原始股都咁（这么）贵，那上市以后要卖多少钱？”
郑斌很有兴趣：“你说这只股票贵，是用什么标准来衡量？”
“招股书上说这家企业主要生产藏药，年销售额2.74亿元。
藏药很贵，可以相信利润也会比较高。但藏药只喺藏区有销售，喺汉区可能唔晓（不会）有乜嘢（什么）销售，也就系说它嘅销售量唔晓（不会）有大增长；就系（即使）产品嘅利润率比较高，但企业嘅成长唔盼好（不看好），投资价值有限。
所以我认为他这个股票卖贵了。
香港股市上也有一些医药企业，年销售额都喺几十个亿港纸，股价也就喺五六个港纸。”
郑斌没有料到，一个年轻的女孩会有这么专业的知识，不由得认真地看叶咏珊。他觉得她很美丽，应该是欧亚混血儿。
她有着欧洲人特有的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眼珠有点泛蓝，带有一种梦幻般的朦胧；嘴唇很性感，微笑时会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给人以亲切的好感。
她有着乳白色的皮肤，洁净玉润，透露出青春的华彩；身姿婀娜，曲线曼妙，仿佛天地间运动的韵律和着舞蹈的优雅。
“我发现你很聪明。”
“喺你冇发现之前我就好叻（很聪明）。”
“哈哈，自信的人很美丽。”
飞机降落后，两人步出机场。
“你住在哪里？”
“西藏大饭店。你住边度（哪里）？”
西藏大饭店是拉萨市内唯一的一家涉外的宾馆。
“我住高原药业的招待所。等我办完事以后，我去找你，请你吃饭。”
“好哇。你要得闲（有空)就陪我喺拉萨市游玩，我就想有个伴。”
青春作伴好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