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了一场激烈交战。
完事后,她早已被折磨的筋疲力尽,窝在混乱的被子里,残破不堪的身子上全是乌青的印记,裸露出来的脖颈与细肩遍布青紫的淤痕,斑斑驳驳的印在身上,令人触目惊心。
身体残留着撕裂感,她痛苦地紧闭双眼。男子从身后搂紧她,不让她离开自己怀里半步,试图让自己的身心与她牢牢贴近。
虽是冬季,屋内的气温很高,地龙烧的极旺,她昏昏沉沉地躺在柔软的床榻上,意识逐渐模糊起来,腰际上传来滚烫的温度,心里本能反感,她挣动了一下。
男人的手僵了僵,手上的力度搂的更紧,随后声音讥讽:“怎么?这么快都受不了?你待慕昭可不是这样的。”
“宋珩,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提他……”她怒身道。
男子的话深深的触痛了她的心,她什么都可以接受,唯独不愿在这事上提到慕昭,她愧对他。
男子的呼吸还灼热着,他凑到她耳边低低的说,温热的呼吸在耳廓上,酥酥麻麻的带着一股浓郁的阳刚之唯。声音却冰冷至极:“我没有资格提他?你就有资格了吗?嗯?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躺在我身下承欢,比起我,你岂不是更没有资格?”
宋珩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女子嘲讽的笑了笑,轻哑着嗓音:“你把他怎么样了!”
宋珩:“我能把他怎么样,他不是你与逃走吗?”
她冷眼瞧着男子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会放过他?你的暗卫会放过他?你的暗卫向你禀报的不是这件事?”
男子笑了,俯身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不知何故,这一刻,她什么都没能听清。
因为这一刻,她的意识忽地从脑中抽离开来,眼皮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好像在把她往某个地方拖,拖走她精疲力尽的灵魂。
此刻的她身上竟然有一种轻快的解脱感,她是要死了吗?
好累,真的好累!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她疲倦的闭上双眼。静待死亡的到来。
意识的最后,身旁偏执的男子头一次露出绝望的表情,那道惯于冰冷讥讽的声音终于撕裂,透露出巨大的绝望惊慌感:“沈南雁……你怎么了,你快醒醒,朕不许你走……”
无人回应!
有时候,她一直在想,若是在这一刻她离开,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她,慕昭,宋珩,他们后来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可悲了。
日后的宋珩,也曾多次回忆起今夜,这种疼的刻骨铭心,深入骨髓的痛觉无论如何也消失不掉,印入脑海深处。他没想到的是,这时候的他绝望,惊恐,在多年后一分不差的重新在他的眼前,让他再一次感受到这种绝望,痛彻心扉的滋味。
原来,世道轮回,早有定数。
凡人从不可能轻易篡改。
她像是陷入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她看见自己身处黑暗中,一道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温润如玉,是她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雁雁,我要走了,这一世我不能留在你身边陪着你了。”
“你要多保重,满心欢喜地度过这一生,若有机会,我希望我们下辈子不要在见了。”
“真的,这两世就够了,同样的痛苦我不想再让你经受第三遍,我亦是如此。你累,我也累………”
“上一世,此生必不负卿,一直都是真的,日后亦是如此。”
“雁雁,好好珍惜这一世的他吧,他……不是上一世的我,那般的懦弱,无能,只会伤害你。”
“还有,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男子在她耳边断断续续说出一番话,听得她一脸茫然,什么上一世,这一世,什么第三遍,还有慕昭口中的他又是谁?
“归时,是你吗?”她开口问道。
她依旧身处黑暗中,周围没有一丝光亮,看不清说话的人,男子似乎愣了一笑,黑暗中传来他苦笑的声音,“我差一点就以为你原谅我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离谱至极,我那样对她,她怎么可能原谅我……你终究不是她……”
什么原谅,什么她?
从刚才到现在,整个晚上她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整个人晕得厉害,只要一去细想男子话中的意思,头就涨痛的厉害。
她努力地保持头脑的清醒,她总感觉如今自己处的位置是一个虚构的空间,这里的黑暗实际是她内心所化,她只要仔细去看,就能扯开隔绝在她眼前的那块布。
接着,一个光圈在她眼前晃过,她再睁眼时,眼前一片清明,除了一间小小的屋子,什么也看不到。
屋子里有人,她往屋子里看去,那人仿佛看不到她般,自顾自端坐在那里看书。
书是一个装订成小册子的书籍,封面写着“诗集”两字,心里涌现一股怪异的感觉,总感觉这本书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她盯着屋子的那个人,迷茫地想着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很快,视线移到那本书上,她很清晰地看见屋里的女子翻动着手里的书,纸张很清脆的声音滑动着,最后停在了扉页,是一句诗。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女子清冷的嗓音念出那句诗,神情认真而又甜蜜。
她愣住原地,此刻她竟然分辨不清方才到底是她在念诗,还是面前这个女子。
这时,女子抬起清眸,迎面向她望来,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似曾相识从何而来。
面前这个女子不正是她吗,手上捧着的诗集也是她平常喜爱读的书。
为何会在这里见到她自己,又为何会在自己的房间,她倒吸一口凉气。
许是心虚,又或是对此事感到离奇,面前的女子朝着她投来目光时,她竟然感到了紧张和害怕。
“雁雁,我回来了。”背后熟悉的声音传来,他音色舒隽,雁雁二字似是携了蛊惑,听得她心头一跳。
这声音,太熟悉,就像是刻在她脑海一样,她方才没有认出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对自己并不熟悉,而慕昭的声音她怎么也不可能听错。
她转身朝来人望去,这里的他容貌别无二致,肤色冷白,眉骨深邃,眼眸温润有情,一双美丽的眸子仿佛能勾人心弦,无形中将人的魂魄夺走,唇边淡淡的笑意为这俊美的面容,平添了三分仙人之姿,恍如谪仙。
慕昭凝视着她,浅褐瞳仁倒映出她的脸庞。
那一刻,她差点以为他在看自己。
屋内的女子从很快从榻上站起身来,放下诗集,走到他面前,掏出怀里的帕子为他拭去额间的虚汗,嗔怪道:“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会离开你!”
男子轻笑,很认真地说道:“一日不见卿,如隔三秋兮,雁雁难道想让我饱受相思之苦?”
顿时,“她”羞的满脸通红,害羞地往男子怀里钻,腰间的手臂也圈得极牢,将自己的头贴近男子的胸膛,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看他。
男子将人搂在怀里,下巴靠着她肩膀,闭上了眼,试图享受这片刻的温情。
良晌,女子闷闷开口道:“皇上为何要派你去边关,我不想让你去。”
男子睁开双眸,俯身在女子头顶落下浅浅的一吻,语气安慰道:“别担心,我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乖乖在家等我,若是无聊,让红樱陪着你去集市逛逛。”
如她所想,很快转换到下一个场面。
这一次的场面倒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看着有些温情,颇有些琴瑟和鸣的味道。
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阳光洒在沈府呢就的每一个建筑上,阳光钻进室内,书的扉页也流转着一层光圈。
女子端庄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清冷的目光落在书页上,侧脸清丽如月,整个人身上浑身散发着干净而又美好。
没过多久,男子从屋外推门而入,看着女子在安静的看书,没有出声打搅她,亲自烹好一壶清香的茶水,待女子看的口渴,亦或是抬头揉眼睛时,伸手递给她一杯茶水。
“你何时来的?”女子一口一口抿着茶水,随口问道。
男子轻笑,起身从案几上拿起一本书,脱下鞋袜,坐到榻上:“有一会儿了,我同你一起看。”
后来,她看到的是女子窝在男子怀里听他念书。
男子的声音温柔而又干净,指甲翻了一页,从上往下念起,声音不轻不重,像是窗外落雨,一声声落在女子的耳畔,同样也落在了她的耳畔。
是卓文君的《白头吟》。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
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那语气中带着淡淡温柔,她只听出来浓浓的情意,丝毫没有听出心倾意烦,思绪万千的情绪。这首诗好似被男子念出了情意绵绵的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