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玥身着采衣采履,又紧张又兴奋的坐在院长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早先几日李太后就一直在和庆隆帝商议着司马玥的笄礼要在哪里举行的事。
可供选择的场地有二,一为司马氏的宗庙,二为皇家学院。
最后李太后考虑到宗庙虽然是够庄严肃穆,但文化氛围不够重,而且现下司马玥又是皇家学院的一名学生,所以最后这笄礼的场地就选在了皇家学院。
于是自那日开始,李太后和庆隆帝就遣了人来皇家学院将这里好好的装饰一番了。
学院里有一处开阔的场地,原本是司马玥他们用来上马术武术蹴鞠课之用的,现下倒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
因着是冬日,场地四周特地的用一圈锦屏围了起来,用来防风。四角各处又都拢了几个大大的黄铜火盆。便是连四处树枝上都是特地的系上了各色彩带,绑了各色绢花。
于是一时虽然是万物萧条的冬日,但一眼望过去,倒依然还是百花争艳,彩带飘飘。
不说李太后,崔皇后,以及一干皇子公主都来了,便是连庆隆帝今日都特地的罢了一次早朝,只为参加司马玥的这个笄礼仪式。所以说,司马玥的这个笄礼实在是够隆重,于是在场的不少人就很是艳羡不已。
别人也还罢了,独有司马瑜心里就很是不畅快,因此上坐在那里就一直阴沉着一张脸。
身侧的司马瑾见司马玥的笄礼办的这般隆重,心里也正自不得意,一见司马瑜不高兴之色溢于言表,便说道:“想她司马玥不过就是一个亲王的女儿罢了,可是笄礼竟然是办得如此隆重,也不晓得父皇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马瑜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悦的朝着李太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着:“不还是她在背后给父皇施的压?说起来我们也都是她的孙女儿,怎么就没见她这般的上过心。”
“依着我说,”司马瑾倾身过来,声音也放低了一些:“现下的后宫之主可是姐姐你的母后,她身为太后,就该自觉点退居二线,享享清福也就罢了,怎么能事事插手干预?”
“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司马瑜瞧着不远处树上颜色鲜艳的彩带和绢花,心里越发的不耐烦起来,“年纪越大,脑子越糊涂。”
司马瑾还欲附和她几句,却见司马瑜面上忽然浮起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出来。
“哼,她司马玥想要个毕生难忘的笄礼,本公主就成全了她,保管她终生都忘不了今日。”
说罢她附耳低声在司马瑾的耳旁说了几句话。
司马瑾立时面色大变,犹豫着劝道:“姐姐,这样总归是不大好的吧?若是教父皇和皇祖母知道了,那岂非不是要责罚的?”
“哼,”司马瑜不屑的望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果然只是个妃子生的女儿,胆子竟然是这般的小。
“父皇最是疼爱我,他怎么会舍得责罚我?而且我母后是当今的皇后,便是皇祖母晓得了,我还怕了她不成?你若是怕,大可以离我远一点,这样就算是有了什么事,也绝对不会牵连到你。”
司马瑾原本是想找个理由不再坐在司马瑜的旁边,这样就算是待会东窗事发了,那也牵连不到她。可现下却被司马瑜直接明了的将她的这心思给点了出来,她反而是不好走了。
若是这会她走了,那也就相当于她和司马瑜之间彻底的闹掰了。而依着司马瑜睚眦必报的性子,那往后肯定就不会有她的好果子吃。
所以司马瑾心里纵然是为即将发生的事忐忑不已,可屁口股还是牢牢的坐在椅子上,不敢移动分毫。
而那边厢,今日来观礼的人已然全都就坐,李太后正在给各位观礼的人致辞。
所说的无非也就是一些场面话,巴拉巴拉的一大通话说完之后,终于进入了今日的正题。
端华公主的成人笄礼正式开始!
她话音一落,正守候在院长室里的莺时立时就扶了司马玥走了出来。
有宫娥在前,动手移开一扇锦屏以供行走,司马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由莺时扶着,缓缓的走到了场地正中。
那里早就是铺了一块厚实紧密,刺绣有繁花蝴蝶的羊毛毯子。司马玥走上前,面向南,先是朝着在场各位前来观礼的宾客行了个礼,而后方才跪坐在了毛毯上。
其实今日的一系列流程早在前几日就有宫里的姑姑向她说了无数次了,而且也演习了好几次,可谓是做到了任何小细节都心中有数。可即便是这样,这会她还是觉得紧张不已。
自然,紧张之中也是有着期待的。
笄者就位之后,接下来自然是正宾上场了。
正宾也就是今日给她行笄礼的人。早先司马玥就已经知道是李太后给她行笄礼了,所以这当会她自然而然的就朝着李太后的方向望了过去。
只是李太后却是端坐在那里,压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而且察觉到司马玥的目光之后,她还对她笑了一笑。
似是错觉,但司马玥还是觉得李太后的这笑意有点等着想看好戏的意思啊。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旁侧的一扇锦屏被移开,有一个人自后走了进来。
来人长襦广袖,白色锦袍的前摆上方是大片大片的墨色竹节。行走间墨竹轻摇,望去当真是既儒雅,又潇洒。
当看清来人的容貌之时,司马玥的一颗心立时就如擂鼓般的狂跳了起来。
她没想到今日王隽会来,她以为他还在外地没有回来。
现下她看着王隽一步步的向她走近,明净柔和的眼中满是笑意,她一时只觉得胸腔里的一颗心几欲都要跳了出来,目光胶黏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法移开分毫。
而就在她的注视下,王隽不疾不徐的走到了她面前来。
他身量极高,司马玥只能抬头仰视着他。
自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为他的风采所震撼。只是后来因着他对她的言语举止中时不时的就有几分暧口昧的意思,所以她很少正眼仔细的瞧过他。
可是现下仔细一打量,只见他容仪如玉,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的站在这里,却如玉树临风一般,有着说不出的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见司马玥痴迷着一双眼定定的望着他,王隽心中一暖,唇角微扬,眉眼之间笑意清浅。
千般柔情,万种蜜意,只在这一笑之间了。
而此时李太后已经是在主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全场所有的人宣布着,今日端华公主的笄礼由院长王隽来主持。
在场的人倒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的神情来,反倒俱是艳羡不已。
要知道现下五姓氏族的名望原就凌驾于皇室之上,能请了太原王氏一族的族长来给司马玥行笄礼,这司马玥得是有多大的面子啊。
而且身为皇家学院的院长,王隽原本就是司马玥的夫子,能得师长为学生行笄礼,那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而司马玥此时却是沉浸在王隽的那风华绝代的一笑之中,并未听见李太后的话,所以她还是傻傻的跪坐在那里,只顾抬头仰望着王隽。
莺时却是听到了。只是她瞧着自家公主的模样,那整个就是一个对着王隽犯花痴啊。所以说这到底是王隽先喜欢上了她家公主,还是她家公主先喜欢上了王隽的啊?
莺时对自己先前的判断表示怀疑。
只是这么多人盯着,她不能让她家公主出糗啊。
于是她弯腰矮身扶住了司马玥的身子,同时附耳在她的耳边轻声的说着:“公主,笄礼要开始了。今日由王院长来给您行笄礼。”
司马玥猛然之间回过神来,很是为自己刚刚的失态害羞不已。
两颊迅速的窜起了一片粉色,便是连那上好的胭脂都盖不住。
而这会莺时已经是扶着她起来,面向东跪坐好了。
司马玥的心中这当会乱糟糟的一片。
这到底是虾米情况?不是说好了李太后为她行笄礼的吗?怎么临了却是换成了王隽?而且李太后也没有提前告知她一声,好歹也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啊。
但她忽然想起先前李太后面上的笑容,刹那间就明白过来了。
只怕李太后就是故意不告知她的,想来她等着看的好戏就是,看她在知道给她行笄礼的人是王隽之后面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的吧?
唉,这老太太真是......
司马玥一时心里真是五味杂成啊。
而此时王隽已经一掀衣摆,跪坐在了她身后。
除了行笄礼临时换了人之外,其他的人倒是没有变。
所以一身盛装的崔皇后此时就端着托盘尽职尽责的站在了旁边。
崔皇后出身博陵崔氏世家,模样出挑,身份更是清贵。
她现下虽然已是三十余岁的年纪了,但保养得当,看起来倒是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小个十岁。
原本她得知要给司马玥行笄礼的人是李太后,她一个做儿媳的给婆婆当助手端托盘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可现下给司马玥行笄礼的人换成了王隽,她却还是在这里当助手端托盘,她心里就有点不爽了起来。
同为五姓世家,王隽纵然清贵,可她觉得自己也不比他差,更何况她还是现下母仪天下的皇后。
只是她心里再是不忿,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双手端着托盘站在了旁侧。
托盘里面放着的是一把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一支八宝簇珠白玉笄,一支白玉响铃簪,一支点翠凤头步摇。
王隽跪坐在司马玥身后,先是朗声的吟颂了几句祝辞,而后便伸手自托盘里拿起了玳瑁蜜蜡梳,拿下了头顶绾着她头发的簪子。
顿时一头黑亮柔顺的秀发在他眼前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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