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唯别而已矣圣三角云雨巫山枉断肠
听到南希的感叹,白落羽眉头一皱,脸上掠过一阵疑惑。她轻轻抬起纤细的左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抚自己的左颊。
那里,本应有着一道深痕的地方,竟然光洁如新……
她霍然起身,来到镶着银色花朵的木框穿衣镜前,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应有一道狰狞深沟的脸上,此时白润光滑,连毛孔都看不到一个。
她轻轻摇晃着脑袋,来回端详镜中的自己。讶然现,与光滑白皙的脸颊正好相反,颈间竟然多了一道新月状的淡粉色疤痕。
痕迹形状圆润规则,就如夜空中弯弯的一痕新月,浮在肌理上,粉粉嫩嫩,倒像是故意纹上去的月亮刺青。
白落羽脑中迅闪回那些如梦似幻的浮光掠影,那是“她”——奈珈留下的咬痕。
白落羽回忆起那些旖旎缠绵的画面,“她”冰凉软糯的唇吻上她的唇的触感,那些轻羽点水的啄吻,那些在近在耳边的呢喃细语。
心尖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激起一阵绵密的麻痒,一抹绯红浮上双颊。
她望着镜子中新月状的咬痕,长睫微垂,秀眉下黑琉璃般乌亮的眼眸莹莹地闪了闪,痴痴地想:奈珈,你是奈珈。我记得的!
白落羽再次抬眸,觉得心底有个地方酸酸楚楚,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她打量着镜中人,那确实是自己。只是眼角眉梢却像是退却了几分从前的圆润可爱,多了几分不属于自己的妩媚迷人。
眼睛依然是略显圆润的杏眼,只是眼尾处有了一个轻微斜飞的角度,与下眼睑的尾部微微泛起的粉红色相交,让眼神看去来朦胧迷离,多出几丝自己不曾有的娇媚风情来。
谁看到她都会认出她还是原来的白落羽,却又像是跟另一个梦幻迷离的的人脸重合了一样。就像网上把几个明星的脸部特征融合在一起的照片一样,既能认出一个人的脸,却又隐隐有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白落羽望着自己的倒影,怔怔地出神。她在自己脸上搜索“小姐姐”那张清丽绝俗的脸的影子,却失落地现,自己就算确实变好看了一点儿,也没有一分像她。
“好香!”南希凑到她身边嗅了嗅,一脸暧昧的质问:“白,你换了香水吗?”
白落羽眼神迷离地摇了摇头,举起袖子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是尼罗河花园的味道吧?”
“不是,是更好闻的味道,”南希闭着眼睛,皱眉思索,想要用她那业余调香师对美的通感能力,在脑中描摹一番这个味道带给她的灵感。
半晌,南希才期期艾艾地吐出了一个词汇,“嗯……高贵、诱惑、纯真、女人味……”
她闭着眼睛喃喃地说:“应该是……在一个古老的国度,非常非常古老……那里有一位美丽的公主,长长的黑,肤白胜雪,朱唇潋滟,穿一身红色的镶着宝石的嫁衣,站在雪山之巅……四周全是皑皑白雪……”
“雪峰顶上刮起了山岚,风摇曳着她缀着水晶的鲜红裙摆和一头如瀑黑,耳畔有呼呼的风声和水晶碰撞的悦耳声响。她在风中凛然回头,乌随着凌冽的寒风飘散,半遮住脸……恍惚间,一双眼眸如火似电,纯粹炽烈……”
南希张开眼睛,认真地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白落羽静静地立在镜子前,眼神迷离,心驰神往,好像奈珈就在眼前。
*
世界恢复了宁静,一如既往的上课、下课、交报告,一如既往的做饭、打工、同学聚会。
那些诡异离奇的遭遇,险象环生的处境,那些光怪6离的人物,神秘莫测的表情,晦涩难懂的话语,像是奇幻故事里的经历,如今都与她再无交集了。
只是,白落羽现,她生活中的一切微小的事物,都会让她瞬间想起那个人——奈珈。
偶尔看到长女孩的背影,看到穿着红色衣裙的学生经过眼前,看到朋友闪闪亮亮的渐层水晶指甲,看到一只鸟儿啁啾着掠过枝头,甚至看到市里成盒的草莓果,一罐平淡无奇的可口可乐。她都会凝神望着,出一小会儿神,忽而觉得一阵心悸,像有一只小鸟在心中雀跃,忽而又涌上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情。
有一天,教欧洲文学史的教授,在课上讲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说他的诗韵律优美,以歌颂爱情为主,是欧洲的“诗圣”,随即话锋一带,与中国的古诗做对比,突然叫白落羽,让她用中文背一中国韵律优美的古诗,给同学们感受一下中国的韵律。
白落羽怔愣愣地起身,想都没想,竟鬼使神差地吐出两句:“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楚楚可怜,语带哀戚,像是在质问谁一样。教室里为之静默了一瞬。
她又马上反应过来这两句不太对,赶忙接了另外一:“墙头马上遥相望,一见识君即断肠。”读到“一见识君即断肠”时,奈珈的清丽容颜,临别轻吻在心中划过,诵完诗,眼睛里润润的,竟有些莹莹泪意。
不懂中文的各国同学听不出个所以然,听着韵律好,读得深情,竟痴痴地望着白落羽,对白落羽和神秘的东方文化面露神往。
一整个冬天,白落羽改变了很多。不知为何她舍弃了以前的穿衣风格,经常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型也不怎么打理了,任由它们自在生长。
举止言行也与以前有所不同,少了小女孩的毛毛躁躁,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宁逸与优雅,几分诱人的女人味,还掺杂了复杂的凄楚落寞,不知像谁。
她在校园里一脸漠然地穿过人群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和回头率也不自知。
一天晚上,白落羽翻着图书馆里借来的,关于各国蛇神信仰的文字,一阵睡意袭来,她朦胧入睡。在梦中,隐隐听到几声熟悉的啁啾,由远及近,声音逐渐转轻,像两只小鸟拌嘴一样在阳台上喁喁细语。
她缓缓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趿着鞋来到落地窗前。窗外,幽蓝天幕上满布璀璨寒星,阳台的围栏上蹲着两个圆滚硕大的背影。一个灰底白花,一个白底灰花。
那个身影,在她耸人听闻的短暂旅行里曾见过两次,在一个破旧的深山站台上,白落羽第一次看到它时,吓得惊恐万状。现在,不知为何,她竟很是平静地望着它们。
那两个身影背对着她,脸冲窗外,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听到白落羽的脚步声,它俩齐刷刷的回头,白脸的那一只依然鹰眼圆瞪,一脸威严。而第一次见的浅灰色那只,眼睛却是一睁一闭,看上去像睡眼惺忪,还从腋下伸出一只“手”掻了搔眼睑下的绒毛。
白落羽懵懵懂懂地想着:原来它们也是一对啊。
第二天醒来,白落羽披衣去窗外检视了一遍,阳台上一切如常,连一个羽毛的踪迹也没有,昨晚看到的景象不知是真是幻。
*
初春的校园里,长起了一簇簇艳红的郁金香。白落羽常常一个人带着一本书,坐在学校花丛的长椅上,一边喂鸽子一边望着那些随风摇曳的花朵呆。
脑子里来来回回萦绕的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她俩在幽暗阴森的底下石室相遇的情景,女子隔着粼粼水波望着自己,璀璨如星辰的眼睛,惊鸿一现的话语,清光映雪的笑容,那个在绚烂烟花下的初吻,月台上在大衣里拥住自己的温热身体,风姿凛然地站在工厂门前的身影,姝丽明艳的侧脸,一次一次将自己翼护在身后的样子……
以及,离别时那个迷离柔软的轻吻,颈间蚀骨灼心的剧痛……
她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楚,对着脚边低头啄米的鸽子,噘着嘴语带怨怒地叹了句:“撩完就跑,不娶何撩……”说完竟泪光潸然。
白落羽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抬眸看到南希正站在身前,双眉轻挑,一脸坏笑地望着她。
南希贼兮兮地坐到白落羽身旁:“告诉你一件事,棒球队的艾伦,我以前跟你说过吧。他已经爱你成痴了。据说,好几次看到你走过棒球场,都忘了击球。他已经跟朋友扬言,要找你参加派对,并向你告白。”
南希一脸兴奋,白落羽表情淡然。目光依然呆呆地望着鸽子,轻声笑笑,不置可否。
南希见她带来的惊人消息,白落羽竟然不甚感兴趣,满脸不解地问:“白,你回国以后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有魅力有女人味了,也变得……嗯……冷淡了,对一切都莫不关心了,怎么?在中国遇到什么事了吗?”
白落羽淡淡说道:“算是吧。”
南希难掩好奇,激动地问:“是不是艳遇?”
白落羽眼神迷离,想起那抹艳红身影,不禁心中一荡,随即又变成了一阵刺痛,她长睫微垂,轻咬下唇,怆然地答道:“算是吧……”
南希双眼圆瞪,八卦之魂被瞬间唤醒。急切地说:“我就知道。书上说只有爱情才能让人真正成熟,你看你一回来我就感觉到,你肯定是和什么人坠入爱河了!”
白落羽听着南希的话,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她下意识地轻抚胸口,沉默不语。
南希追问道:“那个人呢?现在在哪儿?”
白落羽像被戳到伤心处,秀眉一皱,露出一个被抛弃的小奶猫的凄楚表情。
南希看在眼里,棕色眼珠轻转了转:“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塔罗占星级神的。就在文森街,新西兰的神婆开的占卜店,算姻缘都说准。听说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女巫。”
又是女巫?白落羽一脸木然,任凭南希拉着离开了郁金香从的长椅。
【圣三角】
白落羽被南希带领着,经过当地著名的“占卜一条街”。下午时光,街上人迹寥寥,一个又一个简易的占卜摊位却已经搭建好了。
占卜师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偶尔也可以看到男巫,他们面前的折叠桌上铺着一块红绒布,随意放着塔罗牌、蜡烛和水晶球之类的占卜道具。
这条街的尽头还耸立着一座古老的教堂,尖尖的穹顶高耸入云,像是能刺破天空一样。作为这条“占卜街”的背景,再合适不过。
白落羽曾经一直疑惑,为何在这个达国家,科技如此先进的今天,一个繁华的城市里,人们竟会痴迷于玄学,沉迷占星闻卜和借助所谓的宇宙能量。
但当她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光怪离奇的遭遇,看到那些有异能的人连番上阵,各展神通,你来我往,以及真实生在自己脸上的“神迹”,今天,当她看到这一街的“怪力乱神”,“玄之又玄”还有什么疑惑的。她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换一种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个世界。
科学的终极是神学。神在科学的每一扇门背后等待着世人。这句话,不期然间,在白落羽脑中浮现。
南希带着白落羽目不斜视地疾步走过那些随意搭建在路边的简易占星店,向尽头的一个胡同里一拐,几步就停在了一个小店门前。
白落羽抬眸望去,整栋建筑有一些复古的维多利亚风格,墙体成灰白色,错落开设着几家小店。
她们面前的这爿小店的墙上挂着一个招牌,上面没有任何文字描述,只绘着一只铬蓝色镀黑边的美丽燕尾蝶图案。
蝴蝶双翅上的颜色,蓝得像矢车菊又像一汪深邃的海水,让白落羽心中莫名一动。
蝴蝶可以在蛹中重组身体,破茧而出,象征着轮回、灵魂的解脱、神的消息,以及——重获新生。白落羽痴痴地想……
店铺里的装潢跟白落羽想象的占星店大相径庭,并没有印象中阴森神秘的妖氛鬼气。相反,窗明几净,一派居家的温馨整洁。
神婆是一位中年女性,有着明显的凯尔特人特征,一头卷曲迷人的红,绿色的虹膜美丽深邃,像海水的一种渐变色。
神婆在白落羽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后,双手交叠在铺着深紫色绸布的圆桌上,用一种别有深意的深沉眼神盯着白落羽端详了很久,少见的绿色瞳眸深处,闪着探究和好奇的光。
进门就被完全忽略的南希被冷凝的气氛慑住,在一旁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
直到空气都为之凝固了一瞬,红神婆才移开了视线。
她用听不出口音的英语冲着白落羽问她想要分析什么的展趋势。南希和白落羽都在心中啧啧称奇,她竟然可以看穿谁是带着问题来的。
南希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嘴快地说:“想要咨询恋爱运势。”
神婆却一瞬不瞬地望着白落羽,示意她给出答案。
白落羽怔怔地没有说话。红神婆给出建议:“我建议你应该探索一下你身处的环境,以及——你自己。”
她墨绿色的双瞳对上白落羽黑水晶一样的翦水秋瞳,像是从中得到了答案。悠悠起身,在小窗下的水缸里捞出用艾叶水浸泡的水晶球。
她将水晶球放在圆桌中央,仿佛把水晶球当做一个透镜在观察白落羽,又仿佛只是关注着水晶球中央的冰裂和棉絮,好像那里真的能出现什么幻象,启迪未知。
白落羽和南希对视了一眼,觉得这画面就如魔幻电影里会出现的水晶球占卜场景一样,透着魔法和神秘的气息,都屏息凝神,表情紧张。
半晌,神婆好像已经等到了幻象出现,看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幽幽开口。
“无尽的贪婪、欲望,就像黏在蜜糖上面的蚂蚁,遍布在你的全身。”
她抬起右手,食指骨节勾起,从白落羽的额头向下一划,再次强调,“遍布全身。”
白落羽心中一凛,秀眉微蹙,心想:贪婪?欲望?她是在说我有吗?
只听神婆不疾不徐地继续说:“你身上遍布着一个人的觊觎之心,有人想要得到你的——肉体。”
白落羽听到这句话悚然一惊,这句话与之前黑猫在深巷里耸人听闻的警告不谋而合。当她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日常的次序中,有悠长的时间来回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通过6薇琪和神庭的对话分析,那句警告只是想要吓走自己这个妨碍的威吓。
如今,听到神婆的话,再一次让她想起了那句惊悚的提醒。
——你已经被邪眼盯上了。她在觊觎你的血肉。
白落羽长睫微颤,嘴里吐出一句疑问:“美杜莎之眼?”
红神婆眸光一晃,眼中快掠过一丝讶然,顿了顿,随即眸色幽幽地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南希坐在一旁听见两人的你来我往,觉得云山雾绕,不知何意,吃吃地插嘴:“你是说,那个,那个男的是觊觎白的身体,不是真心喜欢她吗?”
她理所当然地把那一晚送白落羽回来的亚裔男子当成白落羽近日来意志消沉的原因。
神婆抬起长睫,不疾不徐地对白落羽说:“她已经觊觎你的肉体很久了。”她带着猫眼银饰的手在白落羽面前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形。
虽然是对白落羽说的,但神婆在语气中重点强调了“她”字,也算是回应了南希的疑问。
“她……”南希满脸不解,托腮沉思。
白落羽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倒是比上一次坦然自若了很多,她脸上浮起淡淡一丝苦笑,脑中掠过奈珈张开淬血朱唇,咬住她的画面。
涩然心想:如果奈珈想要我的身体,那就……
白落羽想到了什么,仰起脖子,右手拂在左肩,将肩膀上早春的红色织物拉下来一些,将脸侧过去,让神婆看她的颈间。
一道有着新月形美丽弧度和淡淡樱色的疤痕跃然眼前。
神婆绿瞳果然闪动起兴趣盎然的火焰。她缓缓探出右手,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轻轻触碰白落羽脖子上的痕迹。
手指在触碰到白落羽肌肤的一瞬,生了轻微的噼啪放电,有淡淡的蓝紫色弧光一掠而过。
神婆收回了手,望着沈默不语。
南希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愕然。她常常跟白落羽在一起,自然早就注意到这道新月形的印记。只是向白落羽问起,她也只是所答非所问,一副不想透露太多的样子。
南希是知道白落羽的,她是不会跑去纹身店,专门做一个“割肉纹身”的。所以一直觉得这个印记透着诡异离奇。
而那道弧光可以算得上她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自然现象了,不禁震惊地吐出心中的疑虑:“是、是什么?是不是恶、恶魔的印记?”
“恶魔的印记?”神婆收敛了眸光,轻轻一笑,随即说道:“那是中世纪的叫法了。新教大规模屠杀女巫时期,在捉来的女人身上各处搜索‘恶魔的印记’,如果有的话,就被判定是跟恶魔订下契约的女巫。”
她顿了顿,“可惜,哪有这种东西?那只是新教的臆想。”
“那这是什么?”白落羽怔然一问。
神婆凝视着白落羽的颈间沉吟片刻,幽幽说道:“从形状上看,月亮,一般象征着潮汐、生育、以及——女神。它依然出现了,就一定有所意义,不如静观其变。”
听到“女神”一词,白落羽眼睛一亮。
神婆继续说:“我并未感觉到这个印记透着邪恶。所以,你应该更加关注一下你的处境。关注——你身上的……”她再次抬手,在白落羽身前一比,“——邪恶之眼。”
神婆从黑绒袋里取出一套塔罗牌,让白落羽完成了洗牌切牌的流程,让她冥想自己的疑问,将塔罗牌收集好,成9o度逆时针转向白落羽方向。
白落羽按照神婆的指示,从22张大阿卡那牌中依次抽选出三张牌,排成圣三角牌阵。
红神婆依照顺序为白落羽揭开牌阵。
第一张是“正位愚人”。按照圣三角牌阵的意义,第一张牌代表过去的经历。
年轻的旅人穿着华美的衣袍站在悬崖边,与深渊一步之遥,他手拈一只纯白的玫瑰,肩抗一只权杖,权杖上绑着行囊。头上插着火红的烈羽,脚边一只白狗在提醒他前方的危险。
神婆指着那只白玫瑰,又指了指旅人头顶的红羽,娓娓道来:“你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和追求梦想的活力与勇气。但是,”
她尖尖的指甲点了点旅人脚边的悬崖和权杖上的行囊,继续说:“致命的危险和世俗的羁绊一直跟随着你。”
白落羽眼睫微跳,皱眉沉思。
第二张牌揭开了,是一张“正位女祭司”,代表现在的处境。
神婆略带皱纹的嘴角轻轻上翘,用带着猫眼石戒指的食指指了指牌面上金黄色的新月,又比了比白落羽脖子上的痕迹。
白落羽瞳眸一亮,仔细等待神婆的解释。
“她身前有一滩池水,池水中隐藏着巨大的秘密。身上的十字架象征着宗教和灵性密切相关。手中拿着一卷经卷,象征智慧,只是智慧是合拢的,而不是展开的。有待你去探寻。她身后还蹲坐着一只猫头鹰……”
白落羽心中一动。
只听神婆继续用不疾不徐的语气,缓缓解牌:“她是月亮和智慧的象征,她望向远处,能通过眼前的现实窥探深藏的秘密。”
“这张牌是一张心灵力量牌,代表直觉和灵魂的觉醒,有秘密将要被揭晓,你也将获得智慧。而且,很可能在一位女性导师的引导下。现在,一切潜伏在水底,你只能耐心积攒能量。”
第三张牌是一张逆位的“命运之轮”,按照圣三角牌阵三张牌分别代表“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原则,最后一张牌预示着未来的趋势。
红神婆凝视着最后这张牌,眉头轻皱,表情凝重。
白落羽看到这张牌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车轮,轮子正上方坐着源起于古埃及的,长着翅膀的女妖——斯芬克斯。
轮子左侧是一条头向下的巨蛇,右侧是狼头人身的埃及死神——安努比斯。四角上分别绘着四个有羽翼的神物。天使、老鹰、公牛、狮子,他们手中各拿着一册书。
只听神婆淡淡说道:“命运之轮意味着改变与轮回,逆位代表你要面临很严峻的考验。”
神婆布满皱纹的手指划过那张牌的四角:“他们象征着气、火、水、土四大元素。”她指了指他们各自的书册,说,“世界尚未明朗,他们都在认真参悟智慧。”
“巨轮代表着你将要面对的巨大改变,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命运的车轮将辘辘向前。”
“蛇代表衰败与失序,而托起命运之轮的死神安努比斯则代表新的起点与重生。轮子上的斯芬克斯手拿宝剑,却斜斜指向天空。意味着未来的展将大大出乎你的意料,巨大的秘密将浮出水面。”
白落羽不禁觉得全身掠过一阵凉意,有点紧张地攥紧了双手。
神婆墨绿色的瞳眸望着娇美的亚裔女孩,眼中闪着复杂的同情,最后宽慰道:“年轻人,也许未来的转变让你有些无法接受,但同时也是智慧的成长之旅。生活将会向你打开一个全新的维度。”
【云雨巫山枉断肠】
3月春假,停课两周,南希邀了几个关系不错的男男女女组了一个“热带海岛游”。
白落羽本来不想来的。奈何南希无法忍受她的室友一天到晚长吁短叹,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生拉硬拽把她带上了。
白落羽穿着一件小巧精致的红色比基尼泳衣,从观海别墅前的泳池回来,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滴滴顺着亚裔里难得的白皙皮肤滑落,她也懒得去管,独自一人打开了跟南希合住的酒店房间。
窗外不远处是一片有着绵软白沙的私人沙滩,错错落落耸立着几株椰树。大海浩浩瀚瀚,明波千顷,色泽如蓝玉髓一样澄澈湛蓝。一派蕉风椰雨的热带海岛风光。
白落羽来到巨大的飘窗前,伸手推开两扇玻璃窗,一股沁凉的海风吹拂而来,将她湿漉漉的长吹向身后。她抬手挽起一绺青丝,垂眸看了看梢,头的长度已经堪堪到了胸脯。她痴痴地想: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这一排临海建起的观海别墅,设计十分精致巧妙,每一栋都只有两层,一楼门前不远处就是一个长方形泳池,二楼有巨大的飘窗,方便游客坐在窗前看海。
白落羽坐在窗前望着远方,怔怔地想着什么事,突然听到楼下一阵欢声笑语。几个男孩女孩站在窗下跟她打着手势,让她赶紧下来,一起去沙滩玩沙球。
那其中还有南希口中一直恋慕自己的棒球队队长艾伦,他仰着头单手夹着一个蓝色冲浪板,正眼神灼灼地望着她,目光比热带海岛的海风还要炽烈奔放。
白落羽望着他们,年轻、鲜活和无所畏惧,在他们脸上洋溢。
曾经自己也是这样吧。她想,在还没有遇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人之前。
白落羽在窗前敷衍了两句,目送他们追逐着嬉闹着,向远处沙滩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交叠起纤细匀长的双腿,优美的踝骨处还系着一条玫瑰金的细链,上面缀着一颗草莓果形状的小吊坠。
随意坐在窗台上,任凭海风吹干了一头乌,视线追逐着海上几只水鸟出了好一会儿神,又垂把玩了一会儿红色比基尼文胸上的纯白飞边,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阵强势疾风袭来,呼呼地掠过耳际,再抬眸时,原来澄澈湛蓝的天空已经变成了烟灰和水蓝交织的复杂颜色,像一副淡彩渲染后用浓墨叠色的水彩画。
起风了,大雨将至。
她向远处细沙滩上望了望。那些少男少女在白沙滩上兴奋异常地嬉闹着,仿佛对热岛上的暴雨十分期待,完全没有返程的意思。
海风隐隐约约夹带着她们的欢呼雀跃,狂乱地吹拂进房间里,把桌上的旅游宣传册吹得四处翻飞。
白落羽皱眉一把将窗户合拢。随即,眼神黯淡地将身体摔进松软的大床上。
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上,一楼泳池反射的粼粼波光,幽幽叹了一句:“思君令人老……”
待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双颊一阵微热。
回忆起神婆的那句“她已经觊觎你的肉体很久了。”不觉恨恨地咬牙:要吃肉也不趁热……
屋外响起哗哗啦啦的雨声,好像没有前奏,大雨倾盆而落。
雨声像是有某种催眠的韵律,白落羽眼皮沉重,隐隐地想着这么大的雨,南希她们应该快回来了吧……
朦胧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白落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就是南希。
她翻了个身,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只穿了红色比基尼的纤细身体,用慵懒的声线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大雨敲窗的背景音下显得混沌不明,若有似无。
白落羽懵懵然觉得松软的床垫一侧向下一沉,旋即,一只沁凉柔滑的手抚上了她的手臂。
白落羽想要睁开眼睛,却现眼皮重逾千斤,全身酥软不力,似乎连一根羽毛也无法抬起。
有人就在她身边,挑起她一缕微长的黑,缓缓在指尖缠来绕去,丝摩擦着出细碎的窸窣声,头皮酥酥麻麻的,十分难耐。
白落羽不禁皱起一双好看的秀眉,猜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还是谁在跟她开恶劣的玩笑。
那人冰凉的指尖像一管细软的羽毛,轻柔地拂过了她手臂内侧的娇嫩肌肤,一阵细腻绵痒在肌肤上蔓延。
白落羽虽然眼不能视,却感觉到有人欺身上前,这人的气息强大,将她囫囵罩在身体下面。
一种直觉掠过白落羽的脑际,旋即,冰凉软糯的唇瓣抚上她的唇,落下一个轻柔缱绻的吻。
白落羽心中一阵激荡,睫毛渐渐湿润,片刻,汇聚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快没入鬓间。
那人用凉丝丝的软唇轻轻划到白落羽颈间,在有新月形状的疤痕上压下深深一吻。
“奈珈——奈珈——奈珈——!”白落羽不知道自己竭力绞出喉间的,是否是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
只是,当她说完,那人竟撤开了她的颈项,拉开一段距离凝眸望着她,一颗泪珠再次滚落,白落羽勉力启口:“奈珈——”
那人微微停顿了几秒。旋即,如雨点般的轻吻簌簌落在她的脸颊上,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冲破了喉间的束缚,她觉得身体一轻,缓缓睁开双眼,还没等看清身上那人的轮廓,一条红纱就罩在了眼前。
她隐隐记得,那是她的红色比基尼套装搭配的一块小小的披纱。
视线像是被红色渲染过了一样,透过一片绯色纱雾,视野里的景物全都笼上了一层梦幻色彩,像一场迷离绮靡的幻境。
眼前的人影轮廓依稀,虽然看不清五官,却是那个烙印在心底的人。
那人沁凉滑润的手指交织在自己的五指间,将她的细滑手掌压下。俯身下来,绵密的吻又落在颈间。
脚背上有微凉酥/痒的触感,滑腻沁凉的东西轻柔地摩挲小腿上敏感的肌肤,一点一点向上蔓延。白落羽甚至能感觉到一颗一颗晶莹鳞片的纹理。
白落羽难耐地咬住下唇,忍过一阵心悸后,艰难启口:“奈、奈珈——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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