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透过圆顶拱窗洒在米色大理石地板上,客厅中央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正婷婷静立。乌亮的长发湿漉漉地蜿蜒垂落到她的腰际,正好遮挡住了傲人的胸脯。
水滴不断在发梢汇聚,一滴一滴划过紧致的腰线,修长的美腿,经过纤细的踝骨,流淌到泛着玉石光泽的地板上,逐渐汇集成一片小水洼。
白落羽埋首在自己的粉色行李箱里,用心翻找着合适的衣服。白蕾丝内衣,一双圣诞风的红绿袜子,一条有点起球的紧身羊毛裤……怎么凑也凑不成完美的搭配,只能凑合着御寒。
她这次回国算是临时起意,原打算只住个三五天,和家人一起过了圣诞节就回去,所以带的衣服不多。她二楼的房间里倒有很多旧衣服,皱眉考虑了一下潜入自己房间拿走些衣物会被发现的可能性,她只能恨恨作罢。经过惊险的一夜,她深知不能让父母发现她回来过。
客厅里铺着地热,白落羽埋头摆弄行李,弄得满头大汗。不经意间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女子,她就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一双美足踩在水里,让人想到波提切利的名画《维纳斯的诞生》。
从雕花拱窗散落的光线披在她的肩颈处,她站在冬日暧昧的柔光里,通体莹白的肌肤泛着玉石的光泽,轮廓和柔光融合在了一起,神圣的像一尊希腊女神雕像。
白落羽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那股让她犹如置身帕特农神庙,仰望雅典娜像的体香来源于这个神秘美丽的女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白落羽想。
“我能管你叫维纳斯小姐姐吗?”她痴痴地问。
“……”女子紫水晶一样神秘深邃的眼睛露出一丝探究的意味,望着她,不发一语。
白落羽已经习惯了她的缄默。女子的眼睛有着中东女郎的深邃,透着东方与西方混合的美感,纯真懵懂又热情似火。瞳孔颜色也不是亚洲人的乌黑,近处看像是深紫色的宝石。白落羽推测她可能是中东混血,听不懂中文。
白落羽从行李箱里抽出了一条泰迪熊图案的崭新毛巾,几步走到“小姐姐”面前,把毛巾盖在了她头顶,温声说:“用这个擦一擦,不要着凉了啊。”
女子抬起修长美好的手指,拂在毛巾上,丁达尔光线里什么东西反射出莹莹的磷光,在白落羽眼前一掠而过。
她向着那道荧光寻去,发现是女子淡紫色的指甲。刚才地下室里,白落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女子的指甲圆润饱满,光滑的甲片有着常人没有的优美弧度,发散着高雅的淡紫色光泽。太好看了,是贴的甲片或者做的水晶指甲吧,小姐姐真的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人。白落羽悠悠地想。
女子注意到白落羽的视线所在处,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白落羽下意识地双手接住。葱管一样挺秀的手指,指尖凉丝丝的。
她用指腹轻轻摸了摸那亮晶晶的淡紫色指甲,滑滑的,有一种琉璃一样莹润的质感。像是还不懂事的小女孩收集到闪闪发光的宝物一样,她抚摩着一颗颗指甲,有点爱不释手。
痴迷了好一会儿,白落羽才幡然醒悟,一抬头对上了女子灼灼的眸光,顿时脸颊发烫起来。
她尴尬地退后两步,手掌像在拍化妆水一样,在绯红的两颊轻轻拍了拍。黑曜石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很不自然地说:“我、找、找衣服去。”用手做扇子状扇了扇风,以缓解脸颊的燥热,转过头朝行李箱走去。
埋头在箱子中的杂物里,白落羽偷偷擦了擦额上的汗。哎哎哎,白落羽呀白落羽,你怎么这么没出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还有时间垂涎人家的美色?
片刻,白落羽像终于凑齐七龙珠,可以召唤神龙了一样激动,提着一条正红色针织连衣裙,献宝一样跑到女子面前,“这条怎么样?这是我为了过圣诞节买的,新的,一次也没穿过。”
看女子没表现出抗拒,白落羽就手脚利落地帮女子穿上了。衣服上身的效果不要太惊艳。女子冰雪之姿搭配大红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晴光潋滟,雪艳冰魂。白落羽眼睛里有光晕来回流转,不住嘴地说:“小姐姐,你穿红色实在太好看了。真的,真的太好看了。”
女子深深地望了一眼白落羽兴奋欢喜的表情,缓缓垂下眼睫,什么也没说。
白落羽一鼓作气,再帮她穿上自己的羊毛紧身裤,圣诞麋鹿袜,白底红标的四叶草运动鞋。一切搞定后,白落羽退后了几步,捏着自己下颌来回端详。
自己不靠谱的穿搭技术和有限的选择丝毫不能减损小姐姐的盛世美颜。这些杂乱的搭配穿在一般人身上或许会像个圣诞树,但在小姐姐这里却让她少了几分鬼魅之气,多了几分明艳动人。
白落羽当真信了那句话:好看的人披麻袋片儿也好看。眼前赫然是一位秒杀全场、惊艳四座的女神。什么戏精、女团、爱豆、流量小花都不能跟她同日而语。世间怎能有此仙姝呀?白落羽喟叹。
她猜想小姐姐一定是因为长得太美,才被掳了来做“祭品”。从那些教众的蛙鱼面具就能看出一二。电视剧里不是也有那种把漂亮姑娘献给河神、海神的桥段吗?
如果说曾经她还有一丝忧虑和犹豫,问自己该不该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破坏父母荒谬无稽的祭祀。那么此时,她心里晴空万里,没有一丝浮云。她要救她!救到底!
她把自己的粉蓝色羊绒大衣脱下来,披在“小姐姐”身上,暴力撕开礼盒,从中抽出一条酒红色的羊毛披肩,穿在自己身上。正要拉着小姐姐的手,开启她们的逃亡之旅,却发现女子好像对身上这件红色连衣裙非常不满意,一直用手去扯胸前的织物。
莫不是羊毛过敏?白落羽疑惑地观察了片刻,突然犹如被雷击中一样顿悟了。她摇晃地倒退几步做在了沙发上,感觉自尊遭到了一万点打击。
“嗯……是呀,我早该想到的。我的衣服穿上小姐姐身上,胸那里……太紧,而腰那里……太松……”
白落羽不禁陷入到“我是婴儿身材吗?我是婴儿身材吗?”的自我追问中。
女子似乎十分不习惯胸前的束缚和腰际的松垮。低头努力调整着衣服。片刻,她好像感受到了白落羽骤然坠落的情绪,回头望了望陷在沙发里一脸生无可恋的白落羽,停下了不断把胸前织物向外扯的动作。
白落羽被人叫小美女大概也有20个年头了。身为“小美女”的自尊在小姐姐这里受到了不小的挫折。她极力在脑海里搜寻着证明自己不是“婴儿身材”的记忆。
小学时给她写情书的小男生不知道有多少。中学时,还有男生为了跟她同桌打架。现在也是校棒球队的啦啦队员啊,前几天南希还跟她说,队长艾伦很喜欢她。可是,这也只能证明她颜值还OK……
正思索着,红色的裙裾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她怔怔地抬起头,正看到“小姐姐”用星辰一样的璀璨瞳眸默然凝望着她。在与她视线相接后,雪白的脸庞突然露出了晴光映雪般的微笑。那微笑一掠而过,像一场还没有好好回味的迷梦。但是,白落羽确定自己看到了。
她的心滚过一阵悸动。怔怔地想:这就叫做秒杀吧。“小姐姐”没有说话,但白落羽就是读懂了她那抹微笑的含义。她说她很喜欢这件衣服,让她不要伤心。她明显误解了白落羽伤心的点,但是白落羽很感动。
白落羽受挫的小心灵像是被一股强劲的电流猛击了一下。全身滚过一阵酥麻。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在心里赞叹道:“这就是颜值的力量!颜值即正义!美就是最高级的天赋,最强劲的力量啊。”
白落羽一扫抑郁,瞬间恢复了精神,她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好色”本质感到羞愧,她想到了王尔德的一句名言——“只有浅薄的人才不以貌取人”。
她像是充足了电的玩具兔,又可以敲锣打鼓了。
而这时,一双闪着蓝紫色珠光的优美的手,轻轻伸到了她的面前。
低沉悦耳的声线在耳畔响起:“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