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茫无涯际的金黄色大漠,滚烫的沙子密密延展到大地尽头之处,四下无风,尽管是初秋,然而空气之中依旧是充斥着阻塞毛孔呼吸的那种沉闷气息。
教人无比厌烦。
“北偏西30度50米,2人。”身形娇小的少女紧紧地闭着双眼,浓郁汹涌的念力在周围千米之内铺开一面巨大的感知网络,少女的额前滴下一滴细小的汗珠,一丝发缕黏在她饱满且白皙的额头上,她的眉心锁得紧密,琼鼻微微喘息,淡红嘴唇死死咬出绯红色的印迹。
少女身旁的中年男子不言一辞,他的手中攥着几枚极其细小的沙砾,待得少女话音刚落,其中一枚不及指尖大小的沙砾蓦然射出,于空气之中残留下一道浅淡昏黄的踪迹,继而冷厉无情地扎入50米外的一名黑袍男子胸前。
“什……”原本来势汹汹的男子仅仅只是吐出一个字便是再也无法说出其余话语,他的双眼无限放大,然而就连敌人究竟在何处都无法捉摸清楚,他就这么直落落地瘫倒在地,胸前喷涌的血珠染开一片绚丽夺目的赤红彼岸花,于金黄大漠之上无比耀眼,无比鲜明。
然而沙砾的攻势却是完全没有结束,眼看身旁的同伴陡然死于非命,另一名黑袍者大喝出声:“明镜之轮的恶徒,你是绝对逃不出我奥顿铁骑的不懈追捕的!”
于是那枚沙砾,从贯穿原先男子之后,果断而决绝地透破了喊话男子的胸膛,男子的瞳孔一阵翻白,不过多时便是躺倒在地,化作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直到此刻,背着紫红色硕大重剑的男子方才缓缓开口,他的脸庞肃冷淡漠,目光却是无比温柔地投向身旁的乖巧少女,音色暖煦,如若三月艳阳天:“丫头,敌寇还有几人?”
“全数覆灭!”娇俏少女对着男子比划了一个鬼脸,继而仰着脑袋伸出双臂。
“又要我背?”夏语臣的脸颊上滴下一滴巨大的汗珠,他无可奈何地伏下身子,轻手轻脚地环过少女的双腿与臀部,继而慢条斯理地将之安置在自己肩头。
“哼,小御今天都快累死了,自然不想继续走路!”少女嘟着嘴揉乱了夏语臣乌黑可鉴的长发,“为什么你的任务这么没完没了啊,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在到处赶路,一天都没见你停过!”
“我此番的主要任务,本就是捕获隐藏在这四合大漠深处的次代地狱道,不料这次代地狱道狡猾异常,我不仅失算于他逃入安息遗城之中,更是惨遭奥顿帝国与安宁帝国两方追杀。”男子任由少女随意抓扯自己的长发,他一本正经地跟小御如此讲解着,也不管肩头少女是否可以理解这一番话语的含义,“所以说,之前与那个恐怖的怪物打架才是我的任务,后面的所有事情全都是那个任务延伸出来的旁枝末节,只是没想到这些旁枝末节居然如此麻烦!”
“你不是说你以前就是安息帝国的吗?那安宁帝国作为安息灭亡偏安南隅的产物,为何会对你这个前朝第一名将穷追不舍?”小御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她懒洋洋地伏在夏语臣的头顶,纤秀的下巴埋在夏语臣的长发之中,鼻尖轻嗅,捕捉来自于男子身上那种浓郁的男性气息,如此温厚醇重,令人感到安全感爆棚。
“因为……”夏语臣仅仅吐出了两个字就陷入了沉默,他有些迷惘地望着眼前千篇一律的金黄色沙漠,滚滚的热浪一刻不息地向上蒸腾,夏语臣的视线有些游离,恍惚间,面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仿佛可以瞥见三百年前那个兴盛昌隆的浩浩皇都,络绎不绝的人流穿过宽阔的街道,道路两旁的店铺卖力地叫卖着自己的拿手产品。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全都不复存在,曾经最为繁荣的皇都直隶区变作现如今的茫茫沙海,大漠之上无有街道,无有行人,就连声音也是无比稀少,仅仅只有偶尔吹袭而过的一缕微风卷起朔朔沙尘,兜开一圈淡淡的呼啸哀鸣。
“可能因为我夏语臣负了皇都五百万人民的希望吧。”男子淡淡地说着,他习惯性地从自己袖中抖出一支烟斗,正待向内添置烟草,却是被小御一把抢过举得高高:“你这个大骗子!”
“什么大骗子?”夏语臣一脸不解。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仅仅有点冰箱脸的大叔,另外稍微有点性格怪异,话也少了点。”小御气鼓鼓地用另一只手抓扯夏语臣的长发,“结果后来没几天,我发现你这个家伙居然还抽烟!”
“抽烟……我一开始也没说过我不抽啊……”夏语臣自从遇到小御之后就开始发现,原本冷着脸拔出剑可以对付所有人类,直到遇到了肩头这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冷着脸人家不怕,拔出剑这特么怎么可能?
或许这小丫头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
或许她是江湖术士口中所称来自于世界之外的某个星球的天外来客?
“骗子骗子骗子大骗子!”小御大声叫嚷着把烟斗丢到了自己的储物戒中,两手一起行动,顿时将夏语臣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一团乱麻,“你一开始是不是想要假装自己不抽烟所以得到小御的好感,是不是!你是不是直到小御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所以一开始才不拿出烟斗的是不是!以前在那个小酒馆当侍女的时候,看见有人抽烟我的眼睛就特别受不了,鼻子也感觉不能呼吸了,我都跟你讲过我不喜欢那样的男人你还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站在我面前抽,你是不是现在能耐了翅膀硬了!哼!”
小御一连串的发言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打在夏语臣的心坎上,夏语臣垂头丧气地高举双手表示投降:“行吧行吧,既然丫头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抽便是。”
“真哒?那太好了!”小御乐得喜上眉梢,她把那个烟斗从储物戒中飞快取出,在夏语臣的面前故意晃了晃,就在夏语臣伸手想要去接的时候,少女将烟斗拼力一扔扔出老远,直落落地砸在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碎成几块支离破碎的碎片。
夏语臣感到自己的心一阵扎痛,可是他却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在那几片烟斗残骸上停留多久——因为自己的长发控制权还牢牢把握在肩头少女身上呢!
“哈哈,我以前就想当着那些烟瘾者的面怒摔一次他们心爱的烟斗,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成功啦!”小御无比嘚瑟地张牙舞爪起来,结果因为太过于得意,一个不慎滑落夏语臣的肩头!
“丫头!”夏语臣眼疾手快抓住了小御的双腿,就这么把她倒吊着举起来。
“快把我放下来。”小御就算是倒着也忍不住白了一眼夏语臣,“小御这样很累的。”
“给你一点小小的惩罚。”夏语臣的嘴角忽而闪过一丝坏笑,小御第一次在这个冷冰箱脸上看到这种坏笑,她一时有些惊讶,片刻之后,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裙子也因为自己倒挂着所以呈自然下垂状态,一时间不觉绯红了脸颊:“快,把,我,放,下,来!”如此说着,少女尖着嗓子惊叫起来,尖锐的嗓音刺得夏语臣差点想要把少女丢出去,还好他克制住了,而是选择将之翻过身子好好放在地上。
“变态!禽兽!不要脸!”小御开口就是一个素质三连,她一脚踩在夏语臣的鞋子上,结果发现自己的脚疼得要命:“你的脚怎么这么硬!”
“因为我练了三百多年,浑身都很硬。”夏语臣简单总结。
“果然我还是只能欺负你的头发吗……”少女鼓着嘴仰视上方男子的脸庞,天际遥遥日光透过男子的发顶直射而下,给夏语臣的头顶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辉芒,夏语臣就这么温和地凝视着娇小的少女,冷峻的侧颊如若被阳光融化的冰层一般和煦。
“我也建议你不要随便打我,因为你打我,受伤的是你自己的手。”夏语臣简单总结。
“哼,那我怎么办?”少女的脸颊依旧是绯红之色,此刻的她偏过头去不想直视男子的眼睛,樱桃般的嘴唇却是撅得高高,“你欺负我!”
“那你也来欺负欺负我?”夏语臣缓缓俯下身子,此刻的男子如同恭迎女皇的臣子一般单膝及地,平素总是高高昂起的脑袋却是低低地伏在少女腰际以下的位置,无比恭敬,无比顺从,恰如三百多年前每日早朝朝拜帝君一般,“只要你不扯秃了,随便你怎么扯好了。”
“噗嗤!”少女不禁浅笑出声,她假模假样蹙着眉头东张西望地思索着,嘴里不息念念有词:“那小御要不要接受你给自己的惩罚呢?要不要呢?还是说唤出你的饮血魔剑然后用剑柄把你狠狠地敲一顿泄愤呢?”
男子依旧是低垂其首,阳光泼洒在他的身体表面,为之沐浴一层灿金色的光辉。
少女微笑着伸出右手,继而如同抚摸一只幼年小犬一般抚了抚男子的脑袋,继而费力地爬上他的肩头,尽管嘟着嘴,眉角的笑意却是蔓延到额前:“那么今天暂且饶你一次,你不是还说要去执行某个任务吗?别废话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