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久的声音在殿前的空地上回荡。
过了好几分钟,丁久腰都酸了,大殿里还是静悄悄的。
丁久无奈,刚想再喊一声时。
吱呀
大殿门向内打开,带动门前黑雾向其中倒卷。
丁久咂咂嘴,放下手,迈上石阶向大殿走去。
上了高台,丁久提腿跨过高高的殿门门槛,没走几步,突然间身后殿门砰的一声关闭,丁久却毫不意外。
眼前十几米外,烛火通明,烛光之下一个袍袖绣着金边的黑袍人立在一张石桌旁,正拿着一杆毛笔在一面墙上写着什么。
丁久站住脚,拱手施礼道:“丁家丁久,见过司主。”
黑袍人却似是没听见一样,节奏不乱,依旧一笔一划慢慢写着。
丁久也不再出声,默立在原地。
许久,黑袍人停住笔,仔细看了看自己写的字,点点头。
然后把笔放在石桌上,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丁久,道:“现在不再在心里骂老夫了?”
这回黑袍人没有带着兜帽,削瘦的脸颊,吊眉细眼,高耸的颧骨再加上薄削的嘴唇,实在是让人不能将他与仙风道骨联系起来。
不过好在一个高挺的鼻梁让整个面目有了立体感,总算看起来有些威严。
听黑袍人如此说,丁久尴尬的挠挠头
忽然丁久一拱到地,拜道:“小子多谢葛前辈维护之恩!”
黑袍人意外的挑了挑眉,上下看了一眼丁久道:“从司主到葛前辈,老夫只说了一句话,你小子就敢顺杆爬。
可以,倒是比你爷爷那死脑筋强上不少。”
听着这不知是不是夸奖的话,丁久还是决定把它当成夸奖,不要脸的赔笑道:“葛前辈您过誉了。”
不怪丁久前倨后恭的,谁能想到这强行给他安上阴差身份的黑袍人,竟然就是阳间鬼使司的头头、他的顶头上司
——镇魂鬼官葛臧!
而且丁久脑海之中隐隐还记着一个声音对他说过:
如遇难事,阴间事可找阳间鬼使司鬼官葛臧。
这么看来,这葛臧应该跟他们丁家关系不错,不管以前怎么样,跟上司拉拉关系总没错。
况且丁久也是话出有因,他这一拜也存着真心的感激。
华夏国有民法、刑法、诉讼法等各种法律,但阴间只有一本,就是《阴冥律》。
《阴冥律》包罗万象,上至十殿阎罗下至丁等阴差,诸事诸法都要按律执行,如有违者,除阎王外皆会被监察殿纠察,按律处刑,绝不姑息。
自昨天昏迷之后,整本阴冥律就随着他的头昏脑胀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他也才知道,阴冥律关于阳间鬼使司的条款之中,有这么一条:
凡阳间鬼使司之世袭阴差家族,皆不可有隐瞒阴间之行,如更甚对抗阴间——则诛!
尼玛,当时丁久脑子里看到这条,冷汗都下来了!
诛可不是诛一个人,诛的是整个世袭阴差家族!
阳间鬼使司三十四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犯了这条,是因为犯了这条的人连带他的族人早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他爷爷不知道哪来这么大胆子敢瞒着阴间二十多年,不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不知道算不算是对抗阴间,但算作欺骗阴间之行丁久觉得已经算是够够的了。
可是丁久现在依然站在这好好的,就说明没有监察殿的人来查。
再倒推一下,没有人查,则证明没有犯律之事发生。
而丁久爷爷又的的确确犯了阴冥律,那就只有一种解释——阳间鬼使司鬼官葛臧把他爷爷的事压下来了。
看起来葛臧跟他们丁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甚至能好到敢冒着被监察殿纠察的风险,压了丁久爷爷失踪这件事二十年。
想到这,丁久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位,虽然还是吊眉细眼,但却是越看越顺眼。
葛臧哼了一声,然后走偏两步,抬起下巴示意他刚刚写写划划的墙壁,嘴里吐出三个字:
“背下来。”
丁久仔细一看,他原本以为的墙壁却是一块石碑,石碑硕大无朋顶着殿顶,才让丁久误以为是墙壁。
而黑袍人刚刚落笔的位置写着丁家丁权四个字,丁久凑近几步,盯着他爷爷名字之下新鲜的刻字,默念了一遍。
“壬申年(1992)至甲戌年(1994),调查FJ域海底鬼船一事。
丙子年(1996)至丁丑年(1997),缉拿收命魂炼鬼幡之邪修王兴泉。
戊寅年……”
丁久一直往下看,刻字的时间一直到去年为止,把丁久爷爷这些年的空余时间全部填满。
再往下看,石碑上写着:
丁酉年(2017),其孙丁久接任阴差一职。
还能玩档案造假这一手?sixsixsix。
丁久把石碑之上的刻字死死的背了下来,向着葛臧打了个OK的手势。
葛臧一皱眉,丁久赶紧拱手,讪讪笑道:“小子记下来了,多谢葛前辈。”
葛臧满意的哼了一声,然后看见丁久以为事情尘埃落定似的松了一口气,他嘴角一勾,幽幽道:
“虽然花名册之上能够添字,但监察殿真查下来仅有花名册可瞒不过去,毕竟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海底鬼船仍未调查,王兴泉依旧逍遥在外,禁不起监察殿细查啊……”
丁久一听就懂了,这是啥?这是赤裸裸的明示啊。
“小子明白了,小子自会接下我爷爷应当完成的任务,将调查结果以及那邪修命魂交与葛前辈。”丁久没等葛臧说完便道。
他心里倒没多大抵触,毕竟葛臧冒着很大风险保下了他丁家,他也得帮忙才成。
葛臧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道:“聪明,老夫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把结果拿过来老夫会替你处理手脚。”
说着,葛臧忽然收起笑容,冷哼一声道:
“如果不是你们先祖与老夫有旧,从你爷爷丁权失踪之日起,老夫定会铁面无情上报监察殿,何至于今天还陪你这个小辈一起犯阴间规矩!”
丁久听见,赶忙脑子不转的就出言道:“葛老以身犯险小子实在是铭感五内,小子当结草衔环以报葛老维护之恩!”
丁久话一出口自己都被自己的做作恶熏到了。
葛臧听言却以奇异的目光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丁久,半晌啧啧道:
“你这见风使舵的本事让老夫好像又见到了一个人,如若不是老夫亲自送他去的轮回殿,老夫说不定真会以为他还没死。”
丁久一愣,还有人像自己一样不要脸?
葛臧却没再说下去,转身走到石桌之后拂袖坐了下来,道:
“七天之期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如何?吴道全的命魂可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