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宫忱一别.夏暖燕一路往北.仅三日时间.就回到了凉州.坐在马背上.夏暖燕放眼望去.昔日的凉州.昔日的人.还有.昔日的风.人生在她的世界里.兜了一个圈.她又回到了原点.不同的是.心里.多住了一些放不下的破事.
夏暖燕突然惆怅起來.白如月当初不是为她的情朗作了一首诗么:
萍踪伴影苦化乐.梧桐深思寒亦暖.
燕飞天上愿比翼.叶落凉州共连理.
当初的白如月.可曾想到.那个昔日未出阁就让自己大胆言爱的男子.最后会嫌弃她非完璧.形同陌路.女子一生.终是逃不过.这般傻傻的纠缠吗.白如月如此.夏家夫人如此.夏暖燕.亦如此.对吧.
夏暖燕仰起头.把那一目的苍夷尽收入眼底.早知如此.她当初真的.宁可不嫁.也不要让君世诺把她的伤口.一点一点的撕裂.如此说來.伤口虽在.却不会那么疼痛.
夏暖燕跳下马.牵着马慢步回到夏家.她人还沒到家.已经有好事的人.把夏暖燕回家的消息.传到了夏家.
是的.夏暖燕可以一约休书和君世诺赌气.说他薄情如厮.可是.到了百姓口中.却成了另一个说法.众人纷纷嚷嚷的把君世诺休妃的事.说成了夏暖燕的过错.來來去去就是那些红颜多祸水.或是说.夏暖燕嫁入庄王府.生活不检点.说得更过分的.还有人说.夏暖燕在庄王府.与采花贼风流一夜.
夏暖燕曾以为.在那世诺那里.她早已练到了百毒不侵.诚然.她沒有.因为.那些话.还是伤了她.她受伤.是因为为些传言的本身.还是.因为这是君世诺放出的谣传.
夏暖燕在踏入夏家的那一刻.在心里做了个决定.此生.于也不与君世诺有任何纠缠.因为这个男人.已经不值得自己为她.四次三翻的低软了.
夏业早就携家眷等着夏暖燕.夏暖燕进入夏家时.人.还是往日的人.恍然间.她想起了出阁那天的狂言.她说.她再回夏家时.定是夏家风雨飘摇之日.她.又失算了.只是.这一回.这个家.给了她家的感觉.
夏暖燕上前.给夏业微微福身.“爹.暖燕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夏业苍老的脸孔.有着些微抖擞.也有些微激动.一切言语.都比不上这拥着夏暖燕.更來得踏实.
夏良才在一边喋喋细语.“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有.还有脸回來.”
二夫人使劲拉着夏良才的衣袖.自从先皇驾崩后.夏业就更是思念夏暖燕.他的这种思念.已经让人无法言语了.所以.二夫人生怕因为夏良才的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激怒夏暖燕.而致使夏暖燕会要夏业让她们母子从此不安.
夏暖燕伏在夏业的肩上.只是轻轻的抬眉扫了一眼夏良才和二夫人.二夫人胆怯的低下头.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这情况.夏暖燕心里顿生一阵凉意.
换作以前.夏暖燕会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或是以前.她准会走到夏良才和夏二夫人面前.挑起横眉.妖娆的笑着说.“你娘不是也沒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吗.从开始到现在.你娘都沒拴住过爹的心.你们母子怎么还有脸呆在夏家.白吃白喝啊.”
只是如今.夏暖燕才发现.亲人们之间的尔虞我诈.是一件多么悲凉的事.呵.这悲凉.她糊涂了十七年.才恍然大悟.才发现.不想再争锋相对了.口舌之快.谁得逞又如何.谁都沒有吃亏.
夏暖燕退出夏业的怀里.和夏业平视.用前所未有的决绝语气说.“爹.暖燕的事.以后全凭您做主.婚配嫁娶.也由爹说了算.”
夏业举起的手.像举着巨石.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拍到夏暖燕的肩上.咽了口气.最后说了來的.只是简单的并重复的说着两个字.“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以前的夏暖燕.从不不会这般低软的委曲求全.到底.君世诺给夏暖燕造成多大的伤害.才会让夏暖燕说出这句.婚配嫁娶.全由夏业作主.这句话呢.这话.让夏业和夏良俊听上去.都百般不是滋味.
夏良俊拉过夏暖燕的手.淡雅的笑了笑.乐呵呵的说.“暖燕.沒事.一个君世诺算得了什么.咱们靖国多少人比他强得多呢.等到改天.大哥给你留意着.”
“大哥有心了.暖燕在这里谢过了.”夏暖燕频频施礼.这让夏家的人心里都泛起酸來.
“暖燕.你也累了.先回房歇下吧.”夏业心疼的说着.
夏暖燕点头.她知道.就算她坏名诏天下.就算她和白如月一般落得一身骂名.只要夏家出征婚贴.前來求亲的人.一定踏破门槛.谁让她一身光环照人呢.
夏暖燕猜着了开头.猜着了过程.却猜错了结局.她更沒想到.因为错应的婚姻.会让自己.又一次的跌入万劫不覆的境地.她更万万沒有想到.会因为君世诺的那点点私心.她会二嫁君世诺.与他纠缠.至死方休.
夏暖燕泡了个热水澡.披着单薄的桃红长裙.暖月阁一如昔日那样.弥散着淡淡的清香.这是桃木花香.夏暖燕以前很是喜欢这香味.因为这味道.让她有了归属感.如今却觉得.有点落寂了.
夏暖燕坐在床前.打开自己带回來的简单衣物.一件玉佩从里面滑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夏暖燕捡起來.嘴角慢慢挪移着.隐着一丝不算明显的笑.
这玉佩.是离开月城时.端王妃给她的东西.本想当掉的.后來遇上南宫湘燕.这一直沒当了.想起來端王妃.夏暖燕心里.慢慢卷起一丝温暖.陌路相遇陌路人.她对自己.算是尽了人情.可是.端王妃的那些话.夏暖燕着实.捉摸不透.
“暖燕.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夏染柒笑呵呵的进來.
夏暖燕本能的反手.把玉佩收入袖中.朝夏染柒走过去.把头凑近夏染柒端进來的小碟子.嗅了嗅.笑逐颜开.“桃花醉.难得姐还记得暖燕喜欢这东西.”
“当然记得.当年你还年纪小小的.爹就因为你这一句话.费了多少财力和力.才酿出这桃花醉的.如酒如汤.又像水.多好的东西.”
夏暖燕在桌子旁边坐下.勺起一勺桃花醉往嘴里喝.清凉进心.果然还是旧的东西才好.依希记得.大约十岁那年.自己热衷于跳舞.那一年.自己在这片桃林里.跳了整整一年.然后.她把这种醉心于跳舞的感觉.感叹而出.就说了一句.犹如喝了桃花酿出的酒.十里飘香.醉人心田.因为她这句话.夏业和靖王.就费尽心机.找人酿出了这桃花醉.
其实.沒有人知道.醉由心生.夏暖燕当时的醉.不过因为去了一趟月城.不过因为君世诺的一句空口承诺.除却那些心中的甜美.桃花醉.不过就一杯酸甜参杂.然后杂着桃花香的酒水.如今.夏暖燕虽然还醉在其中.大抵.也只是醉在当时的那种感觉.又或者.是醉在当时.夏业和靖王的.用心良苦.
夏暖燕冲夏染柒笑笑.“姐.以前的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呢.”
“也不是.”夏染柒敛眉.答得极其认真而不敷衍.评心而论.夏暖燕一直沒有让人讨厌的地方.以前她们之所以斗來斗去.不过是想博得夏业的多一点爱.夏染柒朝夏暖燕温和一笑.“暖燕.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有一次我和染漓在隔壁县做了错事.让人家欺负了.又因为我们有错在先.不敢拿爹出來吓唬别人.”
夏暖燕想起那件事.笑由心生.“当然记得.那时你们都让人家欺负到头上來了.都不敢吱声.还是我帮你们把那流氓给打发的.”
“那你肯定忘了.当时你说了什么话.”
“我说了什么话.”夏暖燕细想了一下.确实忘了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
夏染柒双拉过夏暖燕的双手.柳叶眉弯起.“我们当时问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你当时是想也沒就说了.我们夏家的人.由不得别人欺负.除了你.谁也别想欺负我们.”
夏暖燕突然想起.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笑意慢慢明朗了.到底.她们还是姐妹.她们身上.还是流着夏家的血.
二人哄笑着片刻.夏染柒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脸色沉凝.“暖燕.你真不该回來.天大地大.我相信.你总有办法让自己找到栖身之所的.而夏家.终不是你唯一归宿.”
夏暖燕眉睫轻轻的颤动.她感觉得到.夏染柒的手有点轻微的颤抖.“姐.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夏染柒果断的摇头.“不是.只是.先王走了.现在.夏家不再和以前那样.在朝廷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了.”
“这个.我当然懂.我们行规蹈矩就行了.”
“有些事.不是你说你说了就算的.沒有了先王的厚爱.你长得这般色相.夏家.终是容不下你.姐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怨爹才好.”
夏暖燕在心里打了个哆嗦.在靖国.除了大汗.沒有人可以把夏家如何.而偏偏.夏家对大靖.是说好了的.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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