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市市局内部表彰大会上,几个负伤干警的代表有的胳膊上缠着绷带,有的拄着拐,一脸喜气的站在主席台前。省厅的李厅长也来参加了表彰大会,整个市局班子领导一个不落全都坐在主席台上。
郭娜的父亲郭明也端坐在主席台上,当看到自己的女儿英姿飒爽的从台下走上来时,忍不住眼圈发红差点落下泪来。
人生大起大落,当他锒铛入狱的时候,就已经万念俱灰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组织上要是想查你的话,吃别人一顿饭都是问题。
可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居然堪比狗血剧,出现了惊天的逆转。望着站在主席台上跟领导握手的郭娜,郭副局长用力跟着大家鼓起掌来。
郭娜的心情很平静。她虽然刚参加工作不久,但是对千阳警务系统的工作作风却有所了解。没有警方提供的保护伞,罗晋手里的那些夜总会敢这么猖狂?她刚刚进入警务系统,自己的老子又贵为省会城市的副局长,所以整个内心还是带着英雄和理想主义情结。
在接过金光闪闪的二等功勋章时,郭娜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微微叹息。那个高大的身影,那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自从那件事之后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当中。任凭她调动整个关系网和刑侦手段,都无法找到大山。
这时候,礼堂播放起了《少年壮志不言愁》,激昂又略带感伤的音乐响起,大家都不自觉的站起来鼓掌。
忽然,一个比所有人都高大壮硕的身影从礼堂后侧的角门处一闪而入。郭娜猛地抬起头,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那个高大的身影也正站在最后,目光炯炯的望着郭娜。
浑身凛冽的杀气,刀锋一般锐利的目光,斧凿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再加上高大壮硕的身躯,不正是救自己于崩溃边缘的大山么。
见郭娜笑中含泪望着自己,大山叼着烟,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终于带着一丝笑意,朝着郭娜点点头。
知女莫若父,郭明感受到女儿情绪上的变化,出于职业习惯巡视了一遍不太大的礼堂,立刻发现了站在最后却异常显眼的大山。
这种内部表彰大会,能参加的全都是警务系统的正式警员。但是大山身上的气质却是那种十分危险的悍匪气息,这让郭明心生疑惑。
大会一结束,郭娜匆匆跟领导同事们打了个招呼,一路小跑顺着小门追了出去。
看见大山站在走廊的拐角抽烟,郭娜跑过去猛地扑进大山的怀抱。
“哎?我说郭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一会人出来了,你这样让别人看见不好!”
眼见礼堂的大门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大山一咬牙抱起赖在自己身上不走的郭娜,迅速跑向楼上没有人的地方。
“大山,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郭娜抱着大山不撒手,无奈之下大山也只能任由她抱着了。
“养伤。”
“你别骗我了。”郭娜仰起头,气嘟嘟的撅起嘴:“你在医院的那些事虽然被内部压下来了,但是我悄悄找同学调了录像,你是被一伙人救出去的。而且当时你的胸骨和肋骨都有骨裂,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郭娜说到这,忽然松开环抱在大山胸口的胳膊捂着嘴惊讶的问道:“咦,难道你真的好了?我。。我忘了你有伤刚才那么用力。。”
大山连忙摆出一个丑陋至极的猛男造型,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这时候,郭娜的手机响了。看了看电话号码,郭娜吐了吐舌头接起电话说道:“爸爸,找我干嘛?”
“我听见你声音了。”郭明说了一句,便直接挂了电话奔着郭娜手机铃声的方向疾步走过来。
作为一名老公安,他已经敏锐的意识到大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更让他担心的是,女儿散会之后直接跑出去时那种热切和急迫的样子。
这时候再想让大山走是来不及了,郭娜有些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了看一脸满不在乎的大山,用近乎央求的语气小声说道:“我爸爸他。。。你不要跟他冲突好吗?”
大山十分纠结的看了看一脸央求的郭娜,咬着牙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说过激的话。”
郭明一见郭娜满脸扭捏的状态和忐忑不安的眼神,心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胆大泼辣的郭娜,何曾在人前流露出这样的小家碧玉的神情。
“娜娜,这是你朋友?”
“嗯,爸爸,他。。叫大山,在夜总会救我的就是他。”郭娜小声说道。夜总会那件事是上头直接下了封口令,到现在只是抓了一大批下面的小喽喽。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肯定是少不了一些大动作的。
“大山你好,我是娜娜的父亲我叫郭明。”郭明主动伸出手,跟大山粗壮结实的大手握在一块。
“你好。”大山脸上毫无表情,伸出手跟郭明握了握。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郭明的任何不满,而是让郭明这种老公安心中瞬间升起一丝危机感。大山身上的煞气太重,重到就连郭明这种老公安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娜娜,你去一楼大厅等我,我跟大山单独说几句话。”
“爸爸。。。你。。”
郭明眼睛一瞪:“娜娜你听话,我就只是跟大山简单说几句话。”
见郭娜噘着嘴走远,郭明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大山,等大山给自己点燃香烟吸了一口道:“大山,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娜娜还小,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你跟他不是一路人,离她远点,听明白了吗?”
大山叼着烟,锋利的眼神从郭明脸上扫过,点点头道:“我对你女儿没有一点想法,救她也不过是顺手的事。郭局长,那就麻烦你转告你女儿,不要不顾廉耻的倒贴着找我,我可没看上她。”
两个人都是火爆脾气,郭明说话不好听,大山更不会因为他是郭娜的父亲就惯着他。结果两个人就只说了两句就变成了水火不容的局面。
“你他妈再说一遍?”郭明眯着眼睛将烟掐灭扔在地上,作为一名父亲,他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这么说他女儿的。
“你要是耳朵聋,就去看看,我没有义务跟你再说一遍。”大山如同骄傲的狮王,站在郭明面前轻蔑的笑了笑,将烟头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郭明大步走上前跳起来从后面勒住大山的脖子准备制服大山,结果被大山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上。见大山居高临下一脸得意的望着自己,郭明迅速摸向腰间。他年轻时在市局是出了名的快枪手,手搭在搭扣上瞬间就掏出枪。可是还没等他举起手枪,一个冰冷的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在他的眉心上。
“郭局长,我的话说的很清楚,我对你女儿没兴趣,所以你只要管好你女儿就好了。别逼我动手,警察死在我手里的也不多你一个。”
大山将郭明的枪下了,单手退掉子弹然后将枪扔在郭明身边,收起枪转身离开。
一直到大山消失在拐角的楼梯处,郭明才反应过来。郭明气得手直哆嗦,一边捡起地上的子弹一边嘟囔道:“反了!反了!涉枪!涉枪!”就在郭明捡完子弹掏出电话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东山省省厅李厅长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李厅长先是官场上的一套话安抚了一下郭明的情绪,暗示上次纪委工作方面有些小问题,但是希望郭明不要介意。
“李厅长,我对组织上的工作绝对没有任何想法。咱们公安系统内的领导干部就应该经得起查,经得起考验。但是我有一件事想跟您汇报一下,这件事绝对是高压线!”
“老郭啊,还有四年就退了吧?”听完郭明的汇报,李厅长忽然问了一句。
郭明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道:“是的领导,还有四年多一点。”
“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手中有他的资料和信息。但是你说的涉枪涉黑这些事,与事实不符。这件事,你不要再跟下去了,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听明白了吗?”
郭明不是傻子,事实上如果不是他被纪委带走接受调查的话,大山这种惊天的案件他早就看出其中端倪了。现在这种涉枪案都被李厅长直接压下来,那就说明大山这个人的背景深不可测。
“我明白了领导,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李厅长满意的说道:“老郭,你是个好同志。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厅里和市局都不会忘记这些年你为千阳做出的突出贡献。我会给你争取,在这几年里级别给你调一调,风风光光的退养享受天伦之乐。”
临挂电话的时候,李厅长忽然对郭明说道:“娜娜这孩子命里就带着富贵,要不是娜娜,老郭你这次可是相当被动的。”
听到李厅长这一句点拨的话,郭明心中顿时一动。所谓当局者迷关心者乱,他一直只顾着郭娜交朋友的事,却忘了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看。现在被这么一点,似乎整个事情就非常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