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盯着洞顶看了数秒，又将并未被衣物覆盖的手臂伸到眼前打量了一下，这才确定自己脱离了梦境。她感觉头脑像是被绞成了液体，半天凝聚不出一个清晰的念头来，精神差到只想倒头便睡。
“你醒了啊。”
毫无准备的茉莉被来自耳际的声音吓得朝旁边一缩，继而感到自己与一具触感熟悉的小小躯体撞在了一起。下意识抱住雯梦露的细小手臂的同时，她的目光与贤者灵动的双眼相接，并察觉到了其中的戏谑笑意。
“嘿嘿，小家伙就是好玩，我认识的那些老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贤者捏了捏茉莉因惊吓而略微发白的脸：“如果你不总做些乱七八糟的梦就更好了，免得我分神预防你梦游杀人。”
“我又失控了吗?”茉莉朝雯梦露的平坦胸膛上靠了靠。
“因为我拦住了你，所以你昨晚又掐我脖子又掰我胳膊地折腾了半天。”贤者作势活动了一下自己的颈部，光洁的皮肤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留下：“你那翅膀倒是真有意思。如果不是我这样的老怪物，想要抵抗你那减速效果难度不小。”
“请不要过度自谦，我认为贤者大人的容貌十分出众，不能被称作怪物。”
“你挺喜欢我的嘛。”贤者的笑容不甚单纯：“那嫁给我怎么样?我还没试过所谓的牛头人是什么感觉呢，想必那时候你这小圣女背后的神明会非常愉悦吧。”
茉莉感受到莫名的危机感，在贤者闪烁的目光下陷入慌乱：“不，那个，我们都是女性，不可以……”
“你也感受到那个巨型怪物想对你做的事了吧?它的性别是可以随意切换的，而我的本体就是它……”贤者将自己的五指和茉莉的手指交握，凑过来的脸颊上洋溢着妩媚：“明白了吗?性别不是隔阂，不需要担心留不下后代。只要你想的话，生成百上千的幼崽也没问题。”
贤者的另一只手抚摸着茉莉的小腹，并像是探查着什么一样向内按了按，使她产生源于本能的恐惧。贤者的传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身份间接得到承认，茉莉对她生不起一丝反抗的心理。毕竟在不受阶位所限的生物面前，她这个二阶武者，六阶圣职者和弱小异能的掌控者连微尘都不算，贤者连手指都不用动就可以让她死得异常难看。
“想什么呢，我可没有靠摧残美好的东西来取乐的癖好。如果你不同意，我最多伤心一下罢了，反正被拒绝千百次了，没人愿意和我这怪……和我杂交。”贤者轻叹道：“但你肯定不会同意的吧，不然你早就和你那天天想把你掰弯的小妹喜结连理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对不起……”
茉莉微微别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小女孩。雯梦露依然睡得很熟，以往会紧紧抱住茉莉的肢体没有什么力量。然而在她放心地准备转回视角时，某个异常情况引起了她的注意。
“头发……”茉莉睡意尽失，翻身抓起雯梦露的长发仔细端详许久，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因睡得神志不清而出现幻视：小女孩的长发已经完全变成生机盎然的墨绿色，微微拉扯时可以感受到惊人的弹性。不止是头发，她的眉毛和睫毛也变成了与瞳色近似的墨绿，只是相对更深，有些近似于黑色。
“贤者大人，小梦露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意识干涉了物质而已。她以为自己的发色变了，于是她的身体发生了改变。”贤者摸了摸茉莉的头：“别那么大惊小怪，你作为圣女不该对这一类的情况感到惊讶。”
茉莉依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贤者：“可是不依靠神术，小梦露如何能做到……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普通?与她相比，你才是最普通的一个，只是个爱做怪梦的小孩子。”贤者继续揉着茉莉的头，用不明方式使她失去力量软倒在床铺上：“不过我最感兴趣的还是你，我的蜂群居然告诉我只要占有了你，它们会立刻得到重建。”
“怎么会……”茉莉的声音遭到枕头的削弱：“贤者大人的蜂群……数量何其巨大……做不到的……会死……”
“也许说的不是你这小女孩。真要靠你生育，等到你去世也完成不了。”贤者摩挲着自己的下颌：“你可能没发现自己身上来历不明的花香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这特征产生于木精、森精灵身上还正常，在人身上出现就不对劲了。”
“是吗……”
“是啊。但我觉得这不是你造成的。”贤者翻过茉莉的身体，用似乎能穿透其灵魂的目光看着她：“也许是和你灵魂相连的，与我蜂群类似的另一个存在所致。”
“呜?”
拥有混沌眼的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叼着面包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那些声音的主人能够理解少女的警惕，因而迅速地对周边区域进行了并无结果的探查。迟钝的少女在得到报告后思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把它抛在脑后，像大号松鼠一样伴着清脆的声响把面包啃食殆尽。
“呜。”少女用小舌舔了舔唇边的渣滓，略带悲伤地看着失去了全部食物的餐桌。而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抓起沾着果酱和黄油的盘子便啃——这盛着食物的盘子其实也是圆盘状的面包，的确可以食用。但能被作为盘子也就说明……
“嘎嘣！”
“呜……”
少女捂着自己的嘴，眼中翻涌着委屈的泪珠。这面包硬得和石头一样的口感，以及其酸涩恶心的味道给她上了一课：在黑暗的中世纪，底层人民的食物之糟糕超乎想象。尽管这愚笨的少女有多少学习能力实在有待商榷。
“哈哈哈哈……瞧她那傻样。”
“哈哈，没尝过我们这群贱民的美味吧，贵族小姐?”一直关注着少女所作所为的农民们发出嗤笑：“赶快回你的好爸爸怀里哭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们关心，也不是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该来的……”
“差不多得了，你就不怕得罪了她背后的人，哪天你家的丫头被征了初夜权?”小酒馆的大妈拍了那个饱经风吹日晒的男人一巴掌。
“首先得让她记住我这泥腿子，这可能吗?”半醺的男子朝少女喊道：“你说是不是啊?饿得啃盘子的贵族小姐?你们这种大人物肯定记不住我们的名字吧?”
“伐莫……沃克……”少女不明所以地念出耳旁的声音提示的信息:“农奴……主君……布罗格男爵……份地五亩，自营地五亩……妻子已去世，死因肺痨……长子被征召……于艾德温男爵领内阵亡……二女儿未成年，与巴斯特?王私定终身……预计逃离时间……二日后的凌晨三时……”
“握草，你女儿挺厉害啊，才十三岁就学会私奔了?而且还是和那个逃难来的东方人。”周围的农民打趣道。
“去你妈的老混蛋，再他妈笑话老子，老子先把你脑子开了。”先前嘲讽少女的男人暴怒起身，抄起门口的草叉沿着歪歪扭扭的路线冲向自己在男爵领内的住所。
酒吧内的喧嚣继续着，只是话题从少女转到了沃克家的小女和那四十岁的东方人身上。毕竟少女对沃克知道得那么清楚，一定对在座的其他人也有深刻的了解，触她的眉头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呜……”少女用牙磨着手中的圆盘状面包，试图用将之吞食殆尽的方式排解自己稚嫩的不甘。
“不建议继续食用。面包沾染过多灰尘，易造成新生消化系统异常。”
“不建议继续使用。面包未经发酵，原料中包含过多杂质，不利于营养的吸收。”
“不建议继续食用。牙龈遭受损伤中，继续啃食易造成牙齿脱落。”
“不建议……”
成群的声音以各种各样的说法阻止少女继续荒谬行为，少女则我行我素，一点一点地把硬得发指的面包吃下肚子。理所当然地，她重塑了没几天的胃肠传来疼痛，但少女对此类情形已熟视无睹。
“报告……身体损伤……度……”少女喃喃道。
“躯干百分之二十皮肤老化断裂，正在修复；手臂未脱离药物影响，肌肉萎缩状况正在加剧；足弓出现扭曲，足趾部分受损；消化系统……”
耳旁的声音不停向少女报告着其躯体在一天的生命活动中，受到了何等全面且深刻的损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少女现在的身体是从公爵房里偷来的茉莉人偶，生命能早在两年多以前就归零了，全身组织还都是拼接而成的，能让她好好操纵而不至于散架已是极限。
而且茉莉人偶的腹腔内被填满了许多用于防腐的怪异器官，少女需求的正常生理活动让它们因超负荷运转而产生了许多问题。好在最重要的消化器官仍不需要正常生效，摄入的食物只在胃肠里放置一段时间便会直接消失，否则少女还要为消化道的扭曲和缺失焦头烂额。
少女晃晃同样受到些许损伤的脖颈，将异色双瞳的目光投向门外。她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像在另一个世界陪伴茉莉的银发少女一样，找到茉莉并与她待在一起，只不过最近因无法准确定位她的位置而遭遇了一些挫折。
“呜……”不知何为放弃的少女发出代表决心的声音，开始依据耳边声音传输的信息准备下一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