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砰！呃啊！”
健硕的身躯与手枪一起落地，一只板甲靴踏住其脊背，让随后的重斧凿击变得无法躲避。
“咔嚓！喀嚓……”
地上的东西过了几秒就变得连肉块都算不上，顶多能说是肉酱了。那柄锈蚀严重，曾斩下不知多少人头颅的厚重长柄战斧比起利器更像是钝器，肌肉和内脏是被生生砸扁而不是被斩碎的。而施暴者似乎并不满足，仍然不停摧残着地上的东西。看上去这个人要么是在处理食材，要么就是想让死者即便反常识地复活也凑不出完整的零件。
“啊！”
尖叫声来自身后，身着红色夹克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受到如此惨烈情形的震慑。暴徒毫不犹豫地抛下不灵便的大斧转身冲向女子，在女子迈出第一步之前就扼住了她的喉咙。
颈椎发出的脆响宣告又一条生命的终结。那暴徒甩了甩比自己高出两厘米，正不停抽搐着的尸体，将其头颅扯下后木然地回收武器。
“别动，警察！”
一枚子弹作为迎接新上任警察的礼物打进他的脑子，让英俊帅气的年轻人横尸当场。暴徒又对着他打空了弹匣，让尸体上多出几个惨不忍睹的大洞。做完这些，暴徒发现有个蓝色的身影从走廊上掠过。于是暴徒吼出某个奇怪的词语，如失控的列车般撞开一面面墙壁追了上去。
头盔损坏的部分很小，无法从中判断暴徒正保持着怎样的表情，被杀的每个人也没有机会去关注这件事，毕竟光从其手中逃离就耗费了他们的全部精力和体力，而且这样的努力一直都得不到好的回报。
提着那个蓝衣女子的尸身，暴徒又大喊了一次那个奇怪的单词，接着另一个人也现身了。那名同样身着厚重板甲的骑士怪异地扭动了一下身体，一柄暗金色的大锤凭空出现，以螺旋状轨迹飞向暴徒。
这种攻击拿来对付无智商的弱小亡灵和双腿只是用来走路的痴呆再好不过，但暴徒不属于这二者，于是骑士惊讶地发现眼前的人飞上了天，并拔出一柄大锤向自己落下。
筝形盾挡得住那一击，却没能挡住接下来的攻击，让骑士在自己铠甲里被砸成一团浆糊。为保证击杀，暴徒又砸了许久，直到铠甲被砸得散架，里面的血肉流淌出来才住了手。见到如此情形的女弓手自然立刻将暴徒当作敌人并对其发动攻击，而后的发展也不必继续叙述了。
连环杀人魔的心理未必多么难以理解。他们也是在找乐子，但方式过于原始，所取得的快感也与人性背道而驰。此刻同样化身杀人魔的茉莉与之不同。她没打算靠虐杀来取乐，甚至都没有这个概念。
引导行动的是机械般的极端理性，判断行动方式的是简单的敌友二元思维。她在梦中长时间保持了某次疯狂时的状态，对一切被潜意识判定为敌的人赶尽杀绝。她头盔下的表情其实无悲无喜，就连遭受攻击时也没有变化。简而言之，现在的她单纯在做梦，显意识正在休息，并不能对潜意识弄出来的乱七八糟东西进行干涉。
推下无底深渊、开启杀人机关、进行近身厮杀，茉莉用之前在梦中经历过，却从未实践过的手段对付着各式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还有机器人和中性人这类家伙。这场虚拟的杀戮被模拟得十分真实，其过程却非常虚幻：场景毫无逻辑地变化，人物莫名奇妙地登场。但这确实很符合梦的混乱特征，不如说这样的梦才是正常的梦。
“救命！救……”
亚麻色头发的女孩所穿的天蓝色学生服被鲜血染红，巨大的剪子正在她的胸膛内一张一合。普通人面对陷入狂化，还穿着一身带有能力加成的装备的茉莉毫无求生可能。不过他们既然是梦境的产物，其存在本身就是虚幻的，任梦境主人宰割也是没什么意外的。
“救……救我……”
女孩的口鼻涌出鲜血，下半身因脊柱被剪断而全无反应。即便这样，她还是*着用双臂爬动，同每个正常人一样寻找着生的希望。茉莉的回应很简单，她木讷地举起剪刀，向那纤细的脖颈插下。半秒后，又一个头颅滚落在地面上。
“杀……”
茉莉呢喃着抛下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大剪刀，如条件反射般地搜寻下一个目标。不出意外地，一名女子从老旧的甬道中现身。她头戴角盔，身披重铠，手上拿着一把造型繁复邪异的钉头锤。她发现浴血的茉莉的存在却毫不慌张，原地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着：
“有完没完，我负重早就满了，非要我跑两次卖东西吗?这很麻烦的啊。”
女子没有做出举动，茉莉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发起主动进攻。原因之一在于潜意识同时将她判定为敌人和友军，这样的矛盾令她无法做出决断。原因之二则是这份矛盾使茉莉的意识逐渐苏醒，并让她注意到了女子的样貌。
“朱玦……前辈?”
朱玦看了看身后，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自己：“你在说我吗?可是……”
“茉莉！醒醒！茉莉！”
醒来的茉莉与并排躺着的艾尔大眼瞪小眼，艾尔的双手握着她的双肩，而茉莉的双手扼在艾尔的脖子上。从那形变来看，她用的力气不小，掐死一个人没有太大问题。
“喂，你倒是松手啊，还没醒过来吗?”艾尔的声调变得很高，听上去像是公鸭。
“呜，呃，对不起。”茉莉尴尬地松开手。
“幸好昨天坚持让你脱衣服睡觉，要不我早就死了。”艾尔活动着脖子与肩膀，面带笑意地看向试图把脸藏起来的茉莉：“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的确算是噩梦。”
“天天砍活尸，san值掉得太多了吧。”
“……san值?”
“哦，就是理智值的意思，不能理解也没关系。”艾尔还以为是同时使用中英文的表述令茉莉感到困惑：“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我帮你守着。一到旧曾扎尔附近到处都是怪物，一次性打光是不可能的。倒是梦露那边怎么样?昨天对你说了吗?”
“小梦露正在阻止德门……公爵的手下对那里的入侵，取得了一些战果。”
“还是拿那些坦克什么的吗?不过七阶的武者已经不是靠数量对付得了的了。”
“是的，她只能拖延佣兵们的侵攻进程，无法彻底阻止。正因如此，我希望能……”
“你想早点去帮那孩子?”艾尔揉了揉不知不觉间仅剩两只眼睛在外的茉莉的头：“你有那么诡异的能力，也许真能帮上不少忙。要不你今天别睡了，咱们先回苏诺一趟。”
“接爱莉?”
“不是，我们去杀了拉蒙。”
这样的答案让茉莉有点惊讶，她眼神中的疑惑被艾尔捕捉到：“原理不明，但那老头子是必须要死的，否则没有让两界合并的办法，这可能是某个类似神的家伙订下的。我之前要去旧曾扎尔，只是因为他的首级可以引出提丰的出现。”
“这样啊……”
“不满吗?我的确得承认之前误导了你，让你以为回到旧曾扎尔就有别的办法。不过你也该习惯了吧?”艾尔没心没肺地耸着肩。
“是啊，已经习惯了呢。我想要的答案，艾尔一个也没有给我。”
“哈哈，别这么愤怒啊。来来来，吃糖吃糖。”
“堵我的嘴是没有用的。”
“你把糖吐出来再说更有说服力。”艾尔又摸了摸她的头：“话说，你从醒过来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啊。我之前以为你睡迷糊了，可现在还是一样。”
“眼神?”
“你不觉得，你现在正在用看你所谓的敌人的眼神来看我吗?”
“嗯……”茉莉没有反驳，但把视线移到了一旁：“如果冒犯到艾尔，请接受我的道歉。其实我醒来后一直想杀死你……那个，现在脑内不受控制地……模拟着我将艾尔……分尸的场面。”
“卧……真可怕。”不知道为什么，艾尔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和脖子：“我不记得对你怎么样过啊，至于吸引这么大的仇恨吗?我是不是该把你绑起来。”
“不需要这样，我能控制住自己。”话虽如此，茉莉对艾尔的无理由纯粹杀意也许无法排解，但愿它能像莫名出现一样突然消失。
“这倒是，我记得你刚成吸血鬼的时候也这么看我和爱莉来着，后来也没袭击我俩。要不以后我给你做做心理咨询什么的?精神问题可是大问题，万一真成了病娇，以后把丈夫剁了就……”
“艾尔提美特?庞得！”
“我去！”艾尔被吓了一大跳：“你干什么？突然喊人名字很恐怖的好不好？”
“不好意思。”茉莉讪笑着：“艾尔的名字真长呢。”
“不仅长，还怪啊，我......爸真是一点品味都没有。”
“艾尔的父亲也许对名字有特别的理解。”茉莉缓缓掀开被子。
“现在就起床？”艾尔看了看微亮的天。
“嗯，真相越早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