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我不在这里……这里谁都没有……”
自欺欺人的女子抱头躲在库房的一个酒桶里，粘稠腐臭的酒浆折磨着她的嗅觉与触觉，但躲在这里总比在外面留着要好。
掩护她的男人在几秒前失去了性命，她听到了那个男人喉管中发出的断气前的无力呛咳。那头恶魔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那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正在接近，与沉重的板甲靴踏入土地的声音一同为她奏起临终之曲。
“别……不……不要……我不想死……”
女子的眼泪自脸颊滑下，落在污浊不堪的酒面上。那细微的声音自然吸引不了什么注意，但那个人正一桶一桶地检查葡萄酒，身死是早晚的事。正常来讲，她的生机仅在于那个人打开其它酒桶时的刹那，她可以趁机逃走。但想起那个被飞行的巨大骑枪钉在墙上，被活活吸干的倒霉同伴，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
“求你了……不要……”声音越来越近，女子的情绪越来越崩溃。她已经想好那个人会怎样折磨自己，把自己活活吸干了。尽管那些男人死前似乎露出了愉悦的神情，但她可不觉得死是一件快乐的事。不然的话，她不惜一切代价苟活至今的行为不就成了无用功吗。
“嗯？”
有些沉闷的稚嫩嗓音回荡在库房里，那催命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下，而后向远离女子的方向而去，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女子将自己这辈子听说过的所有神明感谢了个遍，安下心来等待脱身的时机。可没过多久，那个人又回来了。
“奇怪，我过于兴奋了吗？”某个少女呢喃着走向女子藏身的酒桶，每落下一步，女子的心跳就加快一分。她从那脚步声里听不到一点迷茫，这让她更加不明白外面的人怎么知道自己藏身处的。
“当当当！”
酒桶的盖子被敲响，桶内的女子堵住自己的嘴阻止了发声，尽管她知道这根本是在调戏自己。金属敲击在木板上的声音又响了几次。到了后来，外面的人轻叹了一口气：
“请你出来，不会很痛苦的。”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这是最后一桶。”
“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我到底……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与个人恩怨无关。为了稳妥，你需要离开人世。”某个少女冷静地说着。
“凭什么？凭什么我非死不可？就因为我抢了点东西？”女子歇斯底里地狂吼：“你们这群贵族的走狗！你们主子在我身上行使什么狗屁初夜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出来？只允许你们烧杀抢掠，我们就不能拿刀剑自己养活自己？凭什么？就凭你们的主子是爹艹了妹生出来的，有什么操蛋的高贵血统？”
“你也有悲惨的经历呢……但我不会道歉的。”
酒桶的盖子被猛地掀开，迎接茉莉的是一记凶猛的突袭。穿着镶钉甲的女子将全身的力量用于挥舞格斗锄上，把茉莉的头打得偏向一边。她觉得这一击就算不给茉莉重创也能让她晕眩一阵，于是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跳出酒桶。
迎接女子的不是逃生的希望，而是进一步的绝望。一只包覆着钢铁的手凌空抓住她的脖领，将她从空中掀翻在地。茉莉接着把这个全身都是酒浆的女子提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朝门外行进。
“啊啊啊啊啊啊！”女子如疯了一般挥舞着格斗锄，击打着茉莉上半身的各个部位。没打几下，完全无法破甲的格斗锄从中间折断，变成两截落地。女子接着看到了茉莉挂满全身的长短武器，于是伸出手试图拔出其中的一把短剑。可她怎么用力，那剑都死死地卡在茉莉的胸甲上，仿佛那剑熔铸在了其上一样。
无视了女子的踢踏，茉莉按住她的额头将她顶在墙上，使她不甚干净的脖子暴露在面前。茉四下张确认了安全后便摘下头盔，把嘴凑在女子的主动静脉旁，轻轻地咬了下去。
血液从狭长獠牙背部的空隙涌入她的口腔，早已熟悉了不科学吸血法的她现在只想着屏蔽口中的血腥和香甜混杂的怪味。她的食量略大，但一整个人身上的血液已经足够多了，她不该吸干了那么多人还感觉到饥饿。追究其原因，这还是她自己所致。
“咳哈……呼……”咽下最后的血液，茉莉猛然松了一口气。
“哟，干完啦？挺快的啊。”
“艾尔？”看到正在接近的人影，茉莉松开了握紧的拳：“嗯，结束了，明天可以再……”
“好，好，辛苦了，辛苦了。”来人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且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茉莉好奇的注视下，艾尔把一直举着的手放在她头顶大力揉搓起来。看到自己飞扬的金发，茉莉确认了这浑身是血的家伙在戏弄自己。
“住，住手！艾……唔……”
艾尔趁她开口时捂住她的嘴，手心里的球形物体滚落进她的口腔。茉莉挥开他的手，却没能继续发作下去。她自己没有察觉，但她的表情从愠怒变得平静，眼角也露出了愉悦的弧度。而且几秒后，艾尔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流出了眼泪。
“不是吧？我又没往里面加料，你哭算怎么回事？”艾尔惊愕地把一块东西塞进嘴里：“你吃不惯这个味道？”
“对不起，想起了一些往事。”茉莉慢慢别过脸去：“很美味，这是糖果吗？”
“烂大街的水果糖而已，就想逗逗你，没想到威力这么大。以前没吃过？”
“小时候……幼年时期曾经品尝过。”
“也对，这东西在主世界还算奢侈品。”艾尔拿出一个小纸袋递给茉莉：“拿去吧，要多少有多少。别吃太多，发胖了就不好了。”
“主世界……”接下糖果的茉莉愣了一下，而后用舌头拨弄了一下口中压制住血腥味的甘甜物体：“明天要继续扩建城墙吗？”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想歇一会。我又不像你那么贪婪，对杀人的需求没那么大。”
“我……并不贪婪。”
“是吗？那你为什么把所有敌人都吸成人干？还一脸愉悦？”艾尔笑道。
“这是对资源的合理运用。”茉莉反驳道。
“哦？那在你看来，这些人只相当于移动血包吗？”
“这样说也可以。”看到艾尔有些怪异的表情，茉莉失去了一些底气：“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你这要么是习惯了吸血鬼的身份，要么就是待人态度太极端，虽然我没什么资格这么说就是了。”艾尔耸耸肩，抬头仰望面前的高墙：“不过看样子，我不需要帮你解除吸血鬼状态了吧？你好像完全能自己解决了。”
“是的。”对于艾尔的结论，茉莉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夕阳还没落到高墙之后，橘红色的阳光照射着她的脸颊，但她没有了灼痛感，只觉得那光暖暖的。
钢笔写下的话语能无理由地改变这个世界，茉莉也试着用它改造自己的身体，并取得了喜人的成效，令她现在变成了生理活动等同于人类，却可以通过吸血来获取吸血鬼能力及生命能的生物。只是“让身体正常成长”以及修改身高、体重、发色等指令全部无效，令人难以理解。毕竟她能够做到的事比修改一具身体夸张得多。
立在两人面前的高墙厚三十米，高一百米，由一整块岩石构成，以苏诺城为圆心封锁着内外事物。像这样的圆形城墙她造了三座，自内而外地层层分布着。这样，芮尔典和他的卫队可以一步步地剿灭大陆上的乱党而不用担心首都受到侵攻。她和艾尔这些天也一直参与着这样的行动，到今天他们已成功剿灭第三层和第二层城墙之间的全部敌人。
“我想快些结束，明天我们可以把曾扎尔围在第四座城墙内。”
“这么着急？”
“我们失踪了很久，耶利格大叔和古德曼先生也许早已开始搜寻我和小梦露，不能让他们太过担心。”
“这倒未必吧，他们两个都有工作在身，不至于为了新手冒险者和小修女大张旗鼓。上次如果不是精英小队陷入危急，肯定也不会派出那么大的……”
“艾尔……”茉莉缓慢地把脸转向他：“请如实回答，你在何时，通过什么，或是谁知道这些的？”
“呃……”艾尔的表情凝固了：“原来你没对我说过？”
“此行我始终忙于应对艾尔的无礼举动，你又不愿与我认真对话，不可能有提到此事的机会。”
“那之前……好吧，那时候咱们才认识不到半天。”艾尔被茉莉尖锐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其实我可以知晓过去发生的任何事，知道你的自然不在话下。”
茉莉眼色闪烁了一下，用强调质疑的语气道：“真的吗？艾尔知晓我的一切？”
“当然做不到，我在吹牛。不过要说最了解你的人肯定是我，而且没有之一。”
“这也是吹嘘。”
“别这么贬低我啊，就这一点来说我还是很有自信的。”艾尔莫名地挺起胸膛，似乎了解别人的**反而让他很自豪。
“若果真如此，希望你能回答我的提问。”
“你要是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肯定答不上来啊，比如内衣颜色之类的。这样的就算再重要我也没办法，我又不是变态。”
“不，这件事的真相与我能存活至今息息相关。”
“这么严重？你问吧，我在听。”见茉莉非常严肃，艾尔放下了轻佻的态度。
“请问……”数幅画面在茉莉脑中飞速闪过，稍加犹豫后，她选取了其中易于解答的画面：“在我进行第一次冒险时，先于我进入洞窟，并最终身死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