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有能看清的吗?”
“呜……”少女低落地摇了摇头。
“唉，继续吧。”茉莉把又一叠纸张放到身后，重新翻动纸堆。纸张大小各不相同，样式也应有尽有，多数是从学生使用的本子上撕下来的，有的上面是笔记格，有的是田字格，也有的是作文格。但这些纸张不约而同地遭到血渍的污染，其上记载的内容也难以辨认。
翻动了一大半，茉莉得到了一些词语，分别是“轮回”，“暗示”，“神明”，“死灵”，“三日”，“反抗”，“全能”，“忘记”。这些词语有些以茉莉母语写就，有些则是汉语，而笔迹则无一例外与她的相符，不过没有人还能明白这些断续的词语究竟想表达什么。
“又是血迹的新旧程度一致，我的身体里不会有这么多血。”眼见过去的她为现在的自己留下的巨量资料被毁，茉莉的心情变得非常烦躁。纵使有意压制了情感对自己的影响，她的动作还是变得略快，并险些错过了有用的信息。
“小茉莉，过来一下。”
“噢。”少女慢慢地爬到茉莉身边，按约定趴在她的背上。越过茉莉的肩头，少女看到了一个饱经岁月侵蚀的信封，而它装着的同样黄得不像样子的信纸被茉莉在空中展开，那串血色文字和曾出现在博客上的的话语赫然排列其上，博客的地址也写在信纸的背面。
“这就是万恶之源了吧。”茉莉反复打量着，把信纸装了回去。
“茉莉……在说什么？”
茉莉无言地蹭了下少女柔嫩的脸颊以蒙混过关。剩余的纸张已不多，她一个人又用了五分钟便完全收拾好，而纸张下掩盖的东西也露了出来。巨大的银色手枪横躺在地，修长的枪管直指一个奇怪的图案。仔细辨认许久后，茉莉也未能认清画着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能认出这幅画应该是出于自己之手。
“我画出这种东西真是亵渎艺术。”茉莉思考间拾起那把沉重的手枪，生疏地打开弹仓检查了一下。不同于光洁得如同刚刚出厂的手枪，内里的五颗子弹锈蚀得惨不忍睹，不知道还能否拿来像图示一样射击不可名状的生物，不过只要扣下扳机就可以证明了。毕竟枪身上也拿血画上了代表无限的符号，这表明至少在装满子弹时这把枪可以无数次击发，不需要节约子弹。
“呜……白色的书。”背后的少女突然开口。
“嗯？”茉莉顺少女的视线看向原本放着枪的地面，那里画着茉莉戴在胸上的书的虚影。一如往常，画应该出于茉莉之手，不过她四下打量后没有发现白色的颜料，这不能不让她对自己是用什么作为颜料产生联想。
“脂肪？还是*？为什么非要这样？”茉莉搓揉着从枪膛内找出的某种黑色物质，想到过去的她应该是想告诉现在的自己，要用那本书来对抗不可名状的事物，但过去的她应该顺便把用法也画出来。
“不对，她应该已经把用法告诉我了。”茉莉继续看着枪，喃喃道：“枪指代书，开枪需要扣动扳机这一步骤，那么或许使用那本书也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步骤。需要念咒文？还是做手势？感觉有些牵强，不过试一试应该没什么。”
茉莉坐在床上，把文胸解下，将其恢复成书的形态，一页一页地浏览。其所记载的法术未曾增减，相关信息也没有变化，更没有给出与施展魔法有关的咒文或仪式。踌躇些许时间后，她决定试着念出法术名称。
“那就这个吧。”茉莉摊开大书，以流利的汉语念道：“牛鬼蛇神！”
奇异的现象霎时间产生，她明明不能操纵精神力，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灵魂的一部分正流向手上的书，使得她的精神微微混沌。与此同时，她此时的情绪像往常一样无理由地波动起来，虽然不明力量立刻将其压制，她还是被迫想起了以往陷入疯狂的经历。伴随着精神的异样，恶作剧式的法术被成功施展，她的大脑也接收到了一段类似于回波的信息流。
“一百公里内的牛鬼蛇神：尤格索托斯，距离不明；奈亚拉托提普，距离不明；昌格纳方庚，距离不明；克苏鲁，距离不明；未知；修格斯主宰，距离三十米；拉莱耶扩散印记，距离零米，零点五米，三米，三米，三米，五米，五米。”
“这是什么……附近有四个神?为什么真的有神?为什么会有四个?这些事情是他们做的吗?我做的事情祂们都知道吗?”茉莉对神明和神话生物知之甚少，这更使她对未知存在产生恐惧，使不明来由的庞然存在感自四面八方压迫着她的精神，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对，祂们是知道的，背后的东西是活的，我那么做的时候差点死掉……我根本是在螳臂当车，我会死，我又会死……”
“茉莉……不会死。”少女依照本能扑过去抱住目光涣散的茉莉，此举使二人一同失去平衡倒在床上：“小茉莉……会保护茉莉。”
“呜……”茉莉抽泣起来：“那是神……我又会被，玩弄得支离破碎……我又会被杀掉……无论怎样……几千次……”
“不会的……小茉莉是不会死的，所以茉莉也不会死。”少女把茉莉的头搂在怀里，出于本能地安抚
着。
“我不想，不想死……就算是做梦，也不想……”她的思维渐渐被支配，开始含糊不清地说着怪话：“我想活着……为什么……很痛……为什么……”
“没事的……茉莉有小茉莉，小茉莉是茉莉的伙伴。”
“不……不要杀我……也不要……不想变成玩具……”记忆的狂潮剧烈翻腾：“恶心……滚开……死也不要……去死……不想死……”
“小茉莉……不会杀茉莉的。”少女轻抚茉莉的背：“茉莉不会变成玩具，茉莉不会被玩弄。”
“六年……还不死……神……”随着负面精神力重新被强大的力量捕获，茉莉的挣扎与错乱的臆语也逐渐平息：“拉蒙……不要……过来……不要……抓我。”
“拉蒙……不会抓到茉莉的，小茉莉会打败他。”
“呜……可是，我已经……被抓到了。”突兀地恢复了神智的茉莉无力地缩在少女怀里，不住抽泣地说着：“我可能……正在被做着……很可怕的事情。”
“小茉莉……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少女平淡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坚定：“小茉莉……会阻止那些人。”
“谢谢你，但是……小茉莉没有办法出去吧。我只要……能再被小茉莉治愈一下……就满足了，就算被神撕碎也没关系……”
“茉莉……才不会被撕碎。”少女鼓起双颊：“小茉莉会打败……天之神和地之神。”
“不是这两个神啊，小茉莉……但能打败也好，那是两个……坏家伙。”茉莉眼中的泪仍不停歇，她像是逃避般地又向少女怀里凑了凑，把整张脸埋在其间：“但是真丢人……已经十六岁了，居然说哭就哭。”
“妮穆艾……也经常会哭，她二十岁。”
“那是因为无法忍受剧痛，我是被吓哭的……太不成熟。”茉莉说着，微微抬头，让视线从少女胸口缝隙间透出：“而且还被他人围观了。”
“请问小姐是如何感知到在下接近的?”落地窗对面，穿着黄色紧绷西装的肥胖男子满脸堆着假笑站在被压碎的花盆上，场面因此有些滑稽。
“因为你的距离一直在减小。”茉莉轻轻推开少女，翻身警惕地看着修格斯。她脸上的泪痕还十分明显，但表情已经严肃下来：“修格斯先生，有何贵干?”
“吾主对小姐如何感知到祂的存在有些许兴趣，特别派遣在下前来问询。”
“据我所知，修格斯先生一直在监视我，不应对此有疑问才是。”
“的确如此。”修格斯倒是毫无掩饰地点了点头：“从小姐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小姐是在念出白皮书籍上的某个词语后得知吾主存在的，不知‘牛鬼蛇神’一词是否为某法术的关键咒语。”
“我……”
“小姐该不会想要得到等价交换吧?”修格斯打断了茉莉的话：“在下的谦恭代表着吾主的怜悯，请小姐认清自己的立场。”
修格斯脸上的肥肉颤动，虽维持着微笑，却令无可言喻的精神污染散播开来，使茉莉像是见到猛兽般猛然后退，而少女则如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挡在了修格斯与茉莉之间。修格斯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少女单薄的身躯，语气不变地说着：“小姐，我们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不要以为用自己做出的活尸算得上所谓的神话生物。即使能挡得住可笑的金属片，在下也有无数种方法将之摧毁。”
“修格斯先生，你误会了很多事情。”看到白书现在的书页，茉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但我不打算和你，以及你背后的恶神解释些什么。数据删除。”
“哦?是魔法吗?小姐难道真以为……”
“嗯?坏家伙……哪里去了?”少女奇怪地看着重新透进来的阳光。
“从世界上消失了吧。”茉莉捂着仿佛要裂开的额头，慢慢地坐倒在地上：“居然真的又发动了，这本书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