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进入教会本土之际,前线已经杀得血肉横飞,势如破竹,但后方倒是有些动摇了。
长安,联军临时最高指挥部,帝国和联邦的领导层汇聚于此,一个个沉默着,都把目光落在莫谦脸上。
长安决战后,进攻教会本土的军队分成了两批,帝**队和联邦军队从不同方向进攻,欲以钳形攻势合击教会残部。
联邦军队当然没出什么岔子,他们本来就只是驰援者,只要击退十字教会,目的就达到了,现在全面反攻,联邦士兵也只是当成工作一样,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
但帝**不一样,他们背负血海深仇而来,对于那些一线部队的士兵来说,每个人都有重要亲属被教会所杀,叶梓萧本人也是如此。江南人口大转移的过程中,他的爱人景橙空充当敢死队,虽然成功完成任务,但在归来途中为了救两个孩子,被教会骑士残忍杀害,倒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复仇,这种血债血偿的情绪已经压倒一切,帝**不在乎正义,不在乎道德,只想把教会从上到下屠个干净。
此时,前线战报已经传回了联合指挥部,叶梓萧以及麾下帝**的屠杀行径自然是重点报告,还有很多报告宣称,叶梓萧不仅指挥军队屠杀教会平民,甚至任由麾下士兵烧杀抢掠,蹂躏儿童妇女,其行径令人发指。
莫谦自从出任大元帅,其实没遇到过什么抉择,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条独木桥,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那条路上走到黑,走到死。
而现在,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抉择,出现在了莫谦面前。
约翰放下手中战报,颇有深意地看着莫谦,问:“你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
帝**在发疯,在屠城,在蹂躏无辜者,你亲自指定的上将军,前线总指挥叶梓萧对此放任不管,甚至参与其中。
你,莫谦,身为赤血帝国大元帅,身为军队和人民的最高领袖,国家象征,你要怎么做?
把叶梓萧和参与屠杀的部队全部召回,问责待审?如果这么做,你让这些失去亲者的军人怎么想?你让他们怎么看你?以后还怎么服你?
放任不管,任由叶梓萧带人屠杀?那你和那些滥杀无辜的教会禽兽有什么区别?熟视无睹,助纣为虐,你也不过是一条忘记初心的恶龙罢了。
莫谦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个抉择会是这么艰难。
此时,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联合指挥部其实已经泾渭分明,分成两派。
帝国将领们都用一种炙热的目光逼视莫谦,仿佛伸出了无数只手推着他,要他不顾一切地前进,复仇,以此服众,切勿下达任何动摇军心的命令。
而联邦将领们则是目光沉如大海,犹若在莫谦面前形成一堵墙挡着他。他们是为了正义而来,不愿看到无辜者死在战争中,但此时,曾经的无辜者化身屠夫,正在屠杀另一批无辜者。
如何抉择?
要公平?还是要正义?
要军心?还是要人心?
炉火在熊熊燃烧着,莫谦握着被火光染红的战报,上面仿若有尸山血海。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眼瞳也是忽明忽暗,摇摆不定,显然是陷入了激烈的思维斗争。
突然,就在约翰想要施压时,莫谦站了起来,将战报丢进炉火,看着它烧成灰烬。紧接着,他伸出手,做了一个“七”的手势。
“七天。”莫谦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众人,默默地说,“七天内,除开敌情要事,其他任何来自前线的战报,一律不看,全部烧毁。前线指挥官的任何行动无需汇报,我不管,不听,不问。”
“七天后,宪兵队全面介入,上至将军,下至士兵,但凡违纪者,一律夺职待审,从重处罚。”
面对艰难的抉择,莫谦交了一份中立答卷:
七天内,你可以当畜生,当恶魔,随便屠,随便杀,随便蹂躏,把你的复仇情绪全部发泄出来。
七天后,你给我变回人,但凡碰一下红线,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份答卷让帝国和联邦将领们都看向对方,彼此都能接受,没有说话。
联邦将领也并不像机器那般冰冷,包括约翰在内,每个人都知道战争是残酷的,也知道帝国背负血海深仇,不能将他们的复仇之路一味堵死,那样只会激化内部矛盾,给教会可乘之机。
帝国将领也能理解联邦的援助目的,允许前线七日发泄,七日堕落,但也仅限七日。而后回归纪律,站到正义的这一方。
莫谦不知道这份答卷是不是最好的,也许换其他智者来,会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但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
是否对错,后人评说吧。
...
对教会本土的反攻行动持续了整整两年半,一直到崩坏54年12月,联军攻陷十字教会圣地——主教廷,飘扬的联邦旗与赤血军旗插在了大教堂顶端,宣告着全面占领欧陆。
除开战争最初几日的屠杀,联军在后面展现了极高的纪律性,不说多么优待教会平民,至少无愧内心。
主教廷沦陷后,残存的十字教会军队,包括最高领导人霍安里森连夜跨海,逃往欧陆西侧岛屿。
同年12月24日,经联军最高指挥部决议,制定了代号为“暴雨”的空降作战计划,准备汇聚联军全部空中力量,在欧陆岛屿投放精锐兵力,彻底消灭霍安里森及其残部。
在暴雨作战计划中,它很精妙地避开了“两栖登陆作战”这一死点。
本来,通过钥石舰队运输兵力是最好的选择,但联军领袖意识到,霍安里森拥有“不可抗拒的指令”,这种指令高于钥石,很可能令海洋凶兽对舰队发起袭击,造成惨重伤亡。
因此,两栖登陆作战的计划被否决,仅保留了空降登陆计划。
7日后,12月31日,崩坏54年的最后一天,空降部队全面集结,两千余名女武神全部编入队列,宣判着十字教会最后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