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临海的渔村总是静谧安和,海风吹过泛起酸咸味,几家零碎的木楼燃着灯光,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温馨。
君绫倚在床头静静捧着一杯茶,而晨儿偷偷摸摸从房门外挤进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君姐姐,你要跟着晨儿一起去看看吗?”
乔嗔当然没有拒绝,她哪里看不出分明是这孩子自己好奇但是又胆子小。
两个人提着油灯披上外套一路顺着漆黑的沙石路往外走,晨儿还一边跟乔嗔聊起了奇怪的事。
“其实哥哥在去大临之前还挺正常的,就是那次把君姐姐带回来之后他才开始频繁的去一个隐蔽的山洞。”
“在这之前,他都没有其他异常?”
“对……”晨儿皱着眉仔细想了想,“不过君姐姐身体里的药似乎不是蓝爷爷做的,虽然爷爷是村里有名的医者,但并不擅长解毒。而那些药,都是哥哥转交给爷爷的。”
乔嗔心中警铃大作,“你哥哥也会医术吗?”
晨儿腼腆一笑:“这个倒是没有注意过……不过哥哥是个很善良的人,他是不会伤害到姐姐的。”
乔嗔皱紧眉,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秘密与关联。两个人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滩上走着,前面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更为漆黑的隧道。
隧道在大海边上,上面盖着几片很大的椰树叶,而透过叶子的缝隙似乎还能看见里面传来通透的温黄色光亮。
“君姐姐,你…要进去吗?”
虽然有乔嗔一起陪着,但晨儿对这种完全封闭的环境还是有些害怕。
乔嗔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晨儿身上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开口:“姐姐进去看看,你就站在洞口有光的地方等着姐姐好吗?不要乱跑,要是害怕的话就进来喊姐姐的名字。”
虽然有些好奇哥哥在做什么,但是恐惧对于小女孩来说还是极大的威慑力,晨儿提着灯笼点了点头,跟乔嗔一起拨开树叶之后便钻了进去。
晨儿留在洞口把风,而乔嗔则是刻意收敛了脚步声轻轻往里走,越往里,能闻到的药物味道越浓郁。
隐隐约约的,山洞内似乎传来交谈声,虽然模糊,但却被石壁传得很远。乔嗔动用了一些小小的法术,这才勉强能听清几个字。
“心脏……起死回生…夙愿。”
“毒……魔鲛…解药。”
越听乔嗔便心底越冷,心脏与起死回生是什么关系,跟夙愿又有什么关联?
而第二句提到的毒与魔鲛,难不成说的是魔鲛的鳞片能解她身上的毒?
可是这些事情,为什么蓝岑会知道。里面那个跟他交谈之人,又是谁?
好奇心催使乔嗔迫切想知道一切,但是求生欲又在警告她不能乱来。她现在身体还虚弱着,已经容不得任何岔子了。
强忍着好奇心缓缓退出山洞,乔嗔决定等天亮之后再去跟蓝岑套近乎打交道,慢慢的套点话出来。
现在看来,她被救到这么远的地方,似乎也不是因为偶然……
“君姐姐?”
晨儿一脸迷茫的看着走出来的乔嗔:“哥哥在里面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睡觉而已。嘘,你跟姐姐偷偷跟出来这件事要是被哥哥知道,他一定会生气的。所以,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好吗?”
“好耶!”
小女孩哪里知道什么,她只是单纯的为跟自己的朋友拥有独一无二的小秘密而感到高兴罢了。
一路又牵着晨儿回了小渔村,哄着她上床睡觉闭上眼,熄灯之后,乔嗔这才独自一人坐在木楼的台阶上望着大海吹着海风。
寂寥的风将她雪白的长发拂乱在一边,空灵回响的海水冲刷礁石的拍岸声阵阵,混着海潮涌动的细响。
夜晚里,一切都格外安详。
取下腰间的折扇放在膝盖上,乔嗔伸手仔细的抚摸着扇面上的纹路,冰冷虚无的心在这一瞬间好似找回了一点点温暖与安慰。
“谢长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也问过这个问题,此刻坐在这里,她还是无法释怀。
如果报仇是为了替那些死去的人,那在她报仇过程中死去的那些人,又该如何?
她心里很清楚,没有人天生就必须得护着她,为她而死。但她不能否认的是,走到现在这一步,她间歇性或者直接性的已经害死了很多人。
无论心底怎么厌恶唾弃着无能废物的自己,但每次醒来时那种脑子里空洞麻木的震痛又提醒着她,不能轻易就把这条别人救回来的命交待出去。
或许,走着走着,前面便会有路吧……
自欺欺人的她,如是这样想着。
——
渔村的白天总是艳阳高照,在乔嗔的印象与晨儿的述说里,这个地方很少下雨。
暴雨天渔船便不能出海,便会影响村民们的食物来源,而多亏海神大人的照应,渔村一直都风调雨顺。
正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在这初夏的季节里晒得人有些精神恹恹,乔嗔独坐在台阶之上看着来来往往劳作的村民们,而晨儿正坐在她身边玩着乔嗔新教她的跳房子游戏。
蓝发的少年沉默的背着箩筐走过,在与乔嗔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乔嗔却开口叫住了他。
“蓝岑。”
许是很少被人这样正式的称呼名字,而且还是一个陌生女子,蓝岑的脸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连灰黑色的皮肤都掩盖不住他满脸慌乱。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正惊慌失措的躲闪着,始终不敢看乔嗔的方向,即便如此,他也停下脚步没有再走。
这少年看上去朴实腼腆得有些过分,实在不想是会有什么坏心之人。他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下头发出了一个短暂的音节:“嗯。”
乔嗔笑吟吟的单手托腮,“你要出海去打渔吗?”
“嗯。”
“海上危不危险,之前晨儿说你能抓到很厉害的魔鲛呢,真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蓝岑闻言,惊慌的往后退了一步,先是抬头看看乔嗔,又很快的低下了头使劲摇摇头:“海上,危险。”